黑暗。失重。空间被粗暴地折叠、拉扯。
苏沉舟的意识在混沌能量的暴走和污蚀的冰冷侵蚀下浮沉,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那温婉声音最后的叹息——“……这就是……你选择的……变量么?赵……”——像一枚冰冷的楔子,钉入他混乱的思绪。
赵?赵无缺?
这个姓氏让他几乎冻结的灵魂猛地一悸。难道这一切,连这位疑似“母亲”的存在,都与那机械教会的疯子有关?自己是变量?谁的变量?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仿佛砸穿了无数层腐朽的木板和粘稠的薄膜。
五感率先恢复的是触觉。他摔落在某种冰冷、略带弹性、并且缓慢蠕动的平面上,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带着微弱腥气的粘液。
紧接着是嗅觉。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植物**的酸臭混合在一起,强行灌入鼻腔,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刺鼻的、类似强效消毒药水的化学气味,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反而形成一种更令人头晕目眩的怪诞气息。
视觉逐渐适应。没有预想中的原始丛林或荒芜废墟,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苏沉舟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并非岩石,而是暗红色的、粗壮无比且搏动着的肉质管道和木质化的巨型脉络交错盘结形成的“天空”,如同某种巨兽的内脏壁障。苍白的、冰冷的光源来自镶嵌在肉壁和木脉中的巨大生物卵泡或发出冷光的晶体,光线摇曳不定,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下方,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暗红色肉质和灰白色木质混合构成的“地面”,同样在缓慢蠕动。更远处,矗立着一座座庞大、粗糙、丑陋的复合结构:部分是锈迹斑斑、管道缠绕的金属机械,部分则是仍在生长、扭曲的**血肉与植物组织,它们粗暴地结合在一起,形成类似反应釜、传送带、萃取塔的恐怖造物。
无数粗细不一的透明导管在这些“工厂设施”间蜿蜒穿梭,里面流淌着或猩红、或幽绿、或污浊银色的液体,最终汇入中央数个巨大无比的、搏动着的囊腔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那是机械的运转、能量的流动、以及……某种仿佛无数生命在极度痛苦中压抑呻吟的混合回响。
这里就是……初始苗圃?
不,这更像是一座……血肉工厂!一个将生命作为原料进行残酷加工和提炼的恐怖场所!
“呃……”身旁传来痛苦的呻吟。
苏沉舟猛地回头,看到金不换摔在不远处,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右手背上的“锈蚀之契”印记在此地散发出明显的暗红色微光,与地面的蠕动频率隐隐呼应。山狗和昏迷的铁砧落在更远些的地方,山狗正惊恐地环顾四周。那个半植物化的孩子蜷缩着,身体表面的植物特征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
银钥从一堆滑腻的、类似生物废料的堆积物中站起身,机械眼快速扫描环境,数据流闪烁得令人眼花缭乱。“高浓度生物质能反应!混杂低效机械能!能量转化效率低下,污染严重……逻辑矛盾!这不符合‘苗圃’定义,这更像是……废弃的生物反应车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极端异常样本时的亢奋与警惕。
“那柄刀呢?”苏沉舟沙哑地问,第一时间警惕那失控的“弑母之刃”。
银钥脸色一沉:“空间乱流中丢失了。但我能感应到它还在这个空间,封印破损严重,它的杀戮意志正在持续吸收此地的负面能量……必须尽快找回重新封印!”
就在这时,远处一座血肉与金属混合的“萃取塔”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顶部的巨大肉质盖板缓缓打开,倾泻出大量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残渣,如同工厂排污。残渣中,似乎夹杂着一些未曾完全分解的、扭曲的骨骼和破碎的金属片。
这冰冷、高效、却又无比残忍的“生产”景象,与“母亲”那悲怆疲惫的威压形成诡异对比,烘托出苏沉舟一行人内心的冰冷、压抑以及愈发强烈的危机感和荒谬感。所谓的“苗圃”,本质竟是如此残酷的榨取场所?
金不换看着那倾泻而下的残渣,脸色惨白,喃喃道:“这就是……‘饵’加工的地方?”
苏沉舟左手的银泪印记忽然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像是指南针找到了方向。一股柔和而清凉的感应对抗着体内污蚀的冰冷和混沌的躁动,指向这座巨大工厂的更深处。
“最初之泪……”他低头看着手背,那母亲最后的馈赠在指引他。
“有东西过来了!”山狗突然压低声音惊叫,指向左侧一条由肉质管道和金属支架构成的狭窄通道。
沉重的、金属拖沓的脚步声,混杂着某种湿滑物体摩擦地面的粘腻声,从通道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银钥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残破的机械臂能量汇聚:“检测到复数生命信号!能量反应混杂……有机体与机械体共生!强度……不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