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林知夏握着钢笔的指节泛白。函数图像在草稿纸上拐出扭曲的弧度,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第17次演算还是卡壳,而罪魁祸首正坐在旁边,假装翻书,余光却黏在她的侧脸上,热得像团火。
顾沉舟的呼吸声很轻,却像带着某种规律的鼓点,敲得她耳膜发颤。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可林知夏总觉得那截手腕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让她想起上周他替她挡钢管时,后背上渗出的深色血痕。
“哐当——”
教室后门的铁插销突然弹开,铁锈摩擦的锐响惊得全班笔掉了一片。林知夏猛地抬头,看见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像颗失控的小炮弹,“啪”地摔在水泥地上,粉色书包滚到讲台边,露出半截印着小熊图案的水壶。
“哎哟……”小姑娘揉了揉膝盖,灰扑扑的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根本顾不上拍掉裤腿的尘土,像颗被按了启动键的小导弹,直愣愣冲向林知夏的课桌。
林知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顾沉舟看她时的模样。
“妈!”
清脆的童声炸响在寂静的教室,尾音还带着点没散尽的奶气。林知夏手里的钢笔“啪”地砸在练习册上,蓝黑色的墨渍迅速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墨菊。
“噗——”全班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后排男生吹了声口哨,被数学老师眼刀扫得立刻噤声。
林知夏的脸颊“腾”地烧起来,从耳根红到衣领。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发白,看着眼前仰着脸的小姑娘,声音都在发颤:“小、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小姑娘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肉乎乎的手指突然指向旁边的顾沉舟,眉头皱得跟他如出一辙,连鼻翼微微抽动的样子都分毫不差,“就是他!现在追你追得像只笨头鹅,天天送三明治还被你扔进垃圾桶!”
顾沉舟翻书的动作猛地顿住,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小姑娘接下来的话砸得哑口无言。
“但他以后可厉害啦!”小姑娘掰着胖乎乎的手指,数得认真,“他会记得你不吃葱姜蒜,每次做饭都把菜挑得干干净净;会在你生理期偷偷煮红糖姜茶,还假装是外卖送的;你随口说想看萤火虫,他能把整个花园的灯都换成星星灯!”
她突然踮起脚,从顾沉舟敞开的书包里掏出个小本本,举得高高的:“你看!他现在就开始记啦!‘知夏今天皱眉三次,好像不喜欢数学课’‘知夏喝牛奶只喝温的’……”
林知夏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看着那个眼熟的笔记本——上周大扫除时,她在顾沉舟的桌洞里见过,当时以为是普通的错题本。原来……
“念念!”顾沉舟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慌得带倒了椅子。他几步跨过去,一把将小姑娘举起来转圈,胸腔里的震动透过手臂传过来,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你怎么来啦?!”
被叫做念念的小姑娘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爸爸笨!妈妈都快被别人追走了,我再不来帮忙,就要给我找后妈啦!”
“谁、谁要追……”林知夏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父女俩相似的眉眼——一样挺直的鼻梁,一样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睛,甚至连嘴角那颗小小的梨涡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顾沉舟泛红的眼眶里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抱着念念的手臂肌肉紧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儿的屁股,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头在女儿发顶蹭了蹭,胡茬扎得念念咯咯直笑,“知道帮爸爸追妈妈了。”
林知夏的耳尖像被火燎过,滚烫的温度顺着脖颈往心里钻。她看着顾沉舟此刻的样子——不再是那个总跟着她的“变态”,也不是宴会厅里失控的疯子,只是个抱着女儿、眼底盛满温柔的男人。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干咳两声打破僵局:“这位同学,这是你……女儿?”
“是!”顾沉舟毫不犹豫地点头,抱着念念走到讲台旁,像展示什么稀世珍宝,“她叫顾念夏,我跟林知夏的女儿!”
“顾沉舟你疯了!”林知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抓起练习册就往他身上砸,却被他灵活地躲开。练习册“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被墨渍弄脏的函数题。
念念突然从顾沉舟怀里滑下来,跑到林知夏面前,仰着脸拉她的衣角,软乎乎的小手带着温度:“妈妈别生气嘛,爸爸就是太笨了,不知道怎么追你。”她踮起脚,凑到林知夏耳边用气音说,“其实他昨晚还在偷偷哭鼻子,说你肯定不相信他来自未来。”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林知夏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念念真诚的眼睛,突然想起顾沉舟后背的伤,想起他塞在抽屉里的早餐,想起他看她时总是带着点委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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