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废弃诊所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密集得像炒豆子,混着风的呼啸,把整个空间裹得密不透风。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往下漏,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屋顶悬着的昏黄灯泡——那灯泡用一根断了半截的电线吊着,晃得人眼晕,光线勉强照亮墙角的旧铁架床,床脚锈得能看到里面的朽木,铺着的薄床垫早被潮气浸得发硬,还带着股淡淡的霉味。
林知夏蜷缩在铁架床上,身体弓成虾米状,米白色的孕妇裙从领口到裙摆都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上面已经冒出了淡粉色的妊娠纹,是这几个月慢慢长出来的,顾沉舟之前总心疼地用指腹轻轻蹭,说“这是宝宝给妈妈的勋章”。可现在,这“勋章”下传来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每一次阵痛袭来,她的身体都会剧烈抽搐,指节死死攥着顾沉舟的小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留下几道泛白的印子,印子边缘还渗着点她掌心的冷汗,黏得人发慌。
“沉舟……好疼……”林知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破碎得像被雨水泡软的纸,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气音。额前的碎发黏在满是冷汗的脸颊上,睫毛被泪水和汗水打湿,贴在眼睑上,视线因剧痛变得模糊,却依旧费力地睁着眼,死死盯着顾沉舟的眼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里面映着她的模样,还有不容错辨的心疼,让她在疼到极致时,还能抓住一点力气。
顾沉舟的后背紧贴着斑驳的木门,门板上的油漆掉得只剩零星的碎片,能看到里面发黑的木板。门外传来“哐当、哐当”的撞门声,是“夜鹰”的残余势力追来了——他们前半夜从海边安全屋转移,本想连夜赶去市区医院,却在半路被盯上,对方的车一路追着他们的黑色轿车,直到他们慌不择路躲进这处废弃诊所。他的左手牢牢护着林知夏的腰,掌心隔着湿透的孕妇裙,能清晰感受到她腹部传来的痉挛,每一次起伏都像有只手在揪他的心,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我知道,我知道疼。”顾沉舟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几分,喉结在颈间狠狠滚动着,腾出右手,指尖轻轻擦去林知夏额角的冷汗。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蹭过她滚烫的皮肤时,刻意放轻了力道,怕碰疼她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的拇指反复蹭过她的眉骨,动作慢而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再坚持一下,张警官的人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导航显示还有十分钟就到,我们的宝宝也在等你,等你带他看看这个世界,嗯?”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林知夏的小腹上,那里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凸起——是宝宝在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上次产检时,医生说宝宝很活泼,总在她肚子里踢来踢去,顾沉舟还笑着把耳朵贴上去,说“宝宝在跟爸爸打招呼”,可现在,这小小的动静却成了支撑两人的希望。
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的阵痛席卷而来,比刚才更甚。林知夏猛地弓起身子,后背几乎要离开床垫,抓着顾沉舟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连带着他黑色衬衫的袖口都被攥得皱成一团,布料紧紧勒着他的小臂,能看到他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绷紧。她的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颤抖的哭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砸在顾沉舟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麻,那温度比雨水的冰凉更让他心慌。
“别慌,深呼吸。”顾沉舟立刻调整姿势,膝盖往前挪了挪,顶住她的腿弯,防止她因无力滑倒。他用没被攥着的右手,轻轻将她往墙角又护了护,让她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那墙壁虽凉,却能稍微缓解些腹部的坠痛。然后,他的手掌慢慢移到她的后腰,轻轻揉着那里紧绷的肌肉,动作笨拙得像第一次学做事的小孩,力道时轻时重,却格外认真,“跟着我吸气,慢慢来——吸……呼……对,就是这样,再吸一口,疼的时候就抓着我,别自己扛。”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汗湿的皮肤,带着雪松味和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早上抽烟时沾到的,当时他怕她闻着不舒服,特意站在窗边,却还是带了点味道。可现在,这味道却让林知夏莫名安心,她跟着他的节奏,艰难地吸气、呼气,指尖依旧没松开他的小臂,像抓着救命稻草。
门外的撞门声突然变响了,“哐!哐!哐!”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剧烈晃动,之前就有的裂缝渐渐扩大,木屑顺着缝隙往下掉,落在顾沉舟的肩膀上,他甚至能听到门外传来的粗哑咒骂:“里面的人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砸破门了!”
顾沉舟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像淬了冰,却没敢移开护着林知夏的手——他怕自己一动,她就会滑下床,更怕她因分心加重疼痛。只是用余光飞快扫了眼腰间的应急刀,那刀是他从安全屋带出来的,刀柄用黑色胶带缠了几圈,刚好能攥得稳,此刻被他攥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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