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废弃公路像被墨汁浸透的绸缎,铺在荒芜的郊野上,连星子都躲进云层,只留远处偶尔闪过的闪电,在天边划开一道惨白的痕,转瞬又被黑暗吞回。林知夏将黑色轿车停在“K37”路牌的阴影里,车身与夜色融成一片,只有仪表盘泛着微弱的冷光,蓝幽幽地映在她脸上,照出眼底的红血丝——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从夕阳沉落到深夜,手心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连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泛了白。
方向盘的真皮套被磨得发亮,指腹蹭过上面细小的纹路,能摸到三年前她不小心划的一道浅痕。副驾脚垫下藏着伪造的身份证件,是张警官帮忙做的,姓名栏写着“苏晓”,照片上的她剪了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和平时判若两人。后座堆着换洗衣物,最上面是件深灰色卫衣,是顾沉舟最喜欢的那件,还有一个急救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纱布和碘伏瓶,瓶身贴着她写的便签:“伤口别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夜风卷着枯草碎屑砸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林知夏抬眼看向后视镜,玻璃上蒙着层薄雾,她伸手用指腹擦了擦,指尖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远处的夜色里突然窜出一道身影——灰蓝色的囚服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衣摆沾着尘土与暗红血迹,左边袖子几乎被血浸透,贴在小臂上,勾勒出伤口的轮廓。那人脚步踉跄,却跑得极快,像头受伤的狼,每一步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正是她等了三个月的顾沉舟。
林知夏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拧动车钥匙。发动机低低轰鸣起来,像困兽的喘息,近光灯瞬间刺破黑暗,在地面投出两道光柱,刚好罩住那道身影。顾沉舟看到车灯的瞬间,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即速度更快了些,小臂上的血顺着袖口往下滴,落在地上,在光柱里画出一串细碎的红点。他的头发乱得像被狂风扫过,额前的碎发沾着汗和尘土,却在看到驾驶座上的林知夏时,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像濒临熄灭的火苗被重新点燃。
他冲到车旁,拉开车门的动作带着急切,几乎是跌进副驾的。车门“哐当”一声撞在车身上,震得林知夏手心发麻。还没等她开口喊他的名字,顾沉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掌心带着尘土的粗糙感,扣住她的后颈,力度大得让她瞬间屏住呼吸,却又没弄疼她,只是将她牢牢按在座椅靠背上。
林知夏的后背撞上车椅时,能感受到椅垫的弹性,却更清晰地感受到顾沉舟的气息——有尘土的干燥感,有伤口的血腥味,还有夜色里的寒气,唯独没有监狱里那种沉闷的消毒水味。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带着点喘息的颤抖。眼底满是未褪的惊惶,瞳孔里映着她的脸,还有车灯的光,却在看清她没受伤时,那点锋利的警惕慢慢褪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柔软,像被温水泡软的糖。
“没被发现吧?”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目光飞快扫过她的脸,从额头到下巴,确认没有伤口,才稍微松了口气。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她后颈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我出来的时候,引开了两个狱警,应该没跟过来。”
“没有,我绕了三圈才过来,确认没人跟着。”林知夏伸手想碰他小臂的伤口,指尖刚碰到染血的囚服,就被顾沉舟按住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凉意,却攥得极紧,不让她再靠近,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腕骨,带来细微的痒意。
“别碰,脏。”他摇摇头,转头扫了眼车后,后视镜里只有无边的黑暗,没有追兵的车灯,才彻底松了口气,随即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力道很大,带着点失控的急切,林知夏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咚咚、咚咚”,像要跳出胸腔,还有他胸腔的震动,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活着的力量。
林知夏刚要提醒他“先开车,这里不安全”,顾沉舟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他的嘴唇带着夜风的凉意,蹭过她的唇瓣时,让她下意识缩了缩,却被他更紧地扣住腰。这个吻很深,带着几分失控的急切,像是要将这三个月的思念、担忧、隐忍都揉进里面。她能尝到他嘴角残留的血腥味,混着车内淡淡的汽油味,奇怪地让人安心——这是逃亡的味道,是冲破牢笼的味道,也是他们重逢的味道。
顾沉舟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又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却无比坚定:“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动作里带着点失而复得的庆幸,“在里面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来,会不会担心我……”
林知夏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液体让他的动作顿了顿。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指尖蹭过他沾着尘土的短发,指腹能摸到他头皮的温度,还有细小的沙粒:“我说过会等你,就一定会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每天都去探视室门口等,张警官说你在里面很安全,我才稍微放心,可我还是怕……怕你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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