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月亮的光芒突然变得灼热,不再是之前浸骨的阴冷,是像刚从熔炉里舀出来的滚烫墨汁,顺着地下室那扇小窗汹涌进来。光流落在地面时,不是四散的光斑,是凝实的、带着重量的液状,顺着青砖的纹路蜿蜒,漫过林知夏的帆布鞋鞋底时,她甚至能感受到鞋底橡胶被烫得微微发软,一股焦糊味混着地下室的霉味,呛得她猛地咳嗽,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
顾沉舟的身体被这光芒彻底笼罩,他喉间的闷哼陡然变响,不再是压抑的喘息,是带着痛苦的嘶吼,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疤,让那道浅红色的印记泛起不正常的红。他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零星黑点——起初只是针尖大的点,在黑月光的灼烧下,迅速凸起、变大,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鳞片雏形,边缘泛着淡淡的幽光,像深海生物褪下的甲壳。
鳞片从他的脖颈开始蔓延,顺着胸口的伤疤往四周爬,很快就覆盖了大半个胸膛。林知夏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鳞片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指尖往上窜,比寒冬里的冰块还要冷,鳞片表面光滑得像打磨过的黑曜石,却带着锋利的边缘,轻轻蹭过她的指腹,就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她慌忙收回手,看着指腹渗出的血珠,心脏像被攥紧——这不是她熟悉的、带着体温的顾沉舟,是被黑月异化的怪物,可那道凤凰疤痕还在鳞片间隙里若隐若现,提醒她这还是那个会给她煎焦蛋的男人。
更让她心惊的是,顾沉舟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竖瞳,猩红的颜色像浸了血的红宝石,没有丝毫焦点,只有野兽般的凶狠,眼白里布满血丝,像要撑破眼球。可当他的视线扫过林知夏时,那道竖瞳突然微微收缩,原本挥舞的爪子(指甲已经长到一寸长,泛着冷光)猛地停在半空,连尾巴(不知何时异化出的黑色长尾,覆盖着细小鳞片)都停止了摆动,垂在地上,尖端轻轻蹭过林知夏的脚踝,没有划伤,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沉舟,看着我!”
林知夏猛地扑过去,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脖颈,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口。她的手臂绷得发僵,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却没松开分毫——她要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是属于他们的、鲜活的频率。掌心紧紧贴住他后颈的凤凰疤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热,是这具异化身体里唯一的人类温度,与鳞片的冰凉形成刺目的对比。
“我是知夏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泪水砸在顾沉舟的鳞片上,顺着缝隙往下淌,“你说过要每天给我煎蛋,就算边边焦黑也不准我皱眉;你说过明年夏天带我们去海边放烟花,要在沙滩上用贝壳拼‘林知夏和顾沉舟’;你还说过要陪我到老,看女儿穿婚纱,看她嫁给像你一样疼她的人!”
顾沉舟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野兽低吼,胸腔震动得像闷雷,爪子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却始终没有碰到林知夏的身体。有一次他的爪子擦过她的脸颊,尖锐的指甲离皮肤只有半寸远,林知夏甚至能感受到指甲带来的寒意,可那爪子突然停住,然后轻轻缩回去,像怕不小心弄疼她。他的长尾也缠上她的腰,不是束缚,是轻轻的环绕,像在确认她的存在。
“爸爸……”
女儿站在旁边,小手死死攥着顾沉舟的衣角,指节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突然深吸一口气,张开小嘴唱起了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稚嫩的歌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调子有些跑,高音处还破了音,却是顾沉舟以前总给她唱的版本——他会故意把“小星星”唱成“小知夏”,每次唱到这里,都会捏捏她的脸颊,逗得她咯咯笑。
女儿唱到“小知夏”时,突然顿了一下,小脑袋歪了歪,然后继续唱,声音却更响了些,小手还轻轻拍着顾沉舟的鳞片,像在哄他睡觉:“爸爸,你以前这么唱的,你记得吗?”
歌声响起的瞬间,顾沉舟的挣扎突然变缓了。覆盖在他胸口的黑色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淡红色的皮肤,甚至能看到皮肤下跳动的血管。他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深褐色的光芒——那是属于顾沉舟自己的眼神,带着熟悉的温柔,像黑暗里的星火。他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咽,爪子轻轻碰了碰女儿的头发,鳞片边缘蹭过她的发梢,却没弄疼她,反而小心翼翼地把一缕乱发别到她耳后。
林知夏心里涌起一阵狂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声——不是普通的海风,是像巨兽喘气般的轰鸣,地下室的小窗被震得“哐当哐当”作响,玻璃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她下意识把女儿往身后拉,自己挡在前面,抬头看向窗外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黑色月亮的表面,突然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巨石,涟漪越来越大,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手从月亮里伸了出来!那只手比顾沉舟整个人还要大,漆黑的鳞片覆盖着手背,每片鳞片都有巴掌大小,泛着幽蓝色的光,像深海里的巨型生物。指甲像锋利的镰刀,足有半尺长,泛着冷冽的寒光,指关节处凸起,带着狰狞的纹路,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鳞片摩擦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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