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盯着地上写着“林博文骨灰”的棕色玻璃瓶,瓶身还沾着刚才掉落时蹭到的灰尘,标签上“林博文”三个字像烧红的针,扎得她眼睛发疼。脑子像被惊雷劈过,嗡嗡作响,混乱中只听见张启明还在支支吾吾地辩解,说什么“标签贴错”“药品混乱”,那些话在她耳里全成了苍白的谎言。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吸气都带着颤抖。右脚不受控制地往后撤了半步,然后猛地往前踹出——力道大得惊人,膝盖因为发力而绷得发疼,鞋尖狠狠撞在玻璃瓶上。
“哐当!”
瓶子撞在病床腿上,发出刺耳的脆响,瞬间碎裂开来。白色粉末像受惊的雪粒,蹦跳着撒了一地,大半溅在了顾沉舟胸前的伤口上,落在黑色藤蔓的纹路里,像给墨色的蛇撒了把盐。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白色粉末触到黑色藤蔓的瞬间,突然“滋啦”冒出浓黑的烟,带着焦苦的气味弥漫在病房里,像烧糊的塑料混着中药的味道,呛得林知夏剧烈咳嗽。原本静止的藤蔓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黑色的须根突破皮肤的束缚,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顺着顾沉舟的胸口往上爬,缠绕上他的脖颈。
藤蔓越勒越紧,顾沉舟的脸色瞬间涨成青紫色,眼球向外凸起,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声。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抓向脖子上的藤蔓,指尖死死抠住藤蔓的纹路,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嵌进藤蔓的黏液里,却怎么也扯不开那些缠得越来越紧的须根。
他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后背因为动作而离开病床,伤口被牵扯得裂开,血珠顺着脊椎往下淌,滴在床单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双腿绷得笔直,脚尖因为缺氧而微微抽搐,原本昏迷的意识似乎被疼痛唤醒,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里面满是痛苦和对林知夏的牵挂。
“这不是骨粉!张启明是顾家的叛徒!”
沈清媛的尖叫划破病房的死寂,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她猛地扑向还在发愣的张启明,双臂张开,指甲几乎要嵌进张启明的肩膀——她的目标很明确,是张启明别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那是刚才张启明准备用来“处理藤蔓”的工具,此刻却成了能救命的武器。
可张启明反应极快,像是早有防备。他侧身躲开沈清媛的扑击,动作敏捷得不像个中年医生,同时反手将手术刀从口袋里抽出,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毫不犹豫地划向沈清媛的喉咙。
“噗嗤!”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像被戳破的血袋,溅在洁白的墙壁上,绽开一朵惨烈的红梅,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林知夏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沈清媛捂着脖子,手指缝里的血不断往外冒,染红了她黑色风衣的领口。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膝盖先着地,发出“咚”的闷响,然后整个上半身瘫倒,只有肩膀还在微微起伏。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林知夏,瞳孔里满是不甘和急切,嘴唇艰难地开合着,像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林知夏扑过去想扶她,指尖刚触到她的风衣,就听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字:“真正的骨粉……在祠堂的供桌下……”
话音未落,她的头便歪向一边,眼睛还睁着,却没了任何神采,只有嘴角残留的血沫,证明她刚才还活着。
“咳咳……”
顾沉舟的喉咙里再次发出痛苦的呜咽,他看着缠在脖子上越来越紧的藤蔓,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狠厉——那是绝境中的决绝。他抬起还能动弹的右手,忽略指尖传来的麻木感,死死抓住藤蔓的根部,指腹因为用力而陷进藤蔓的黏液里,然后猛地发力。
“撕拉!”
藤蔓被硬生生拽断,黑色的汁液混合着鲜血从伤口涌出,溅了林知夏满脸。那些汁液带着冰凉的触感,还带着淡淡的腥气,滴在她的嘴角,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顾沉舟的呼吸因为动作而变得更加微弱,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浑身发抖。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却依旧努力地看向林知夏:“知夏,去祠堂……别管我……”
他的指甲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藤蔓的毒素在快速扩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可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着林知夏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像块逐渐冷却的石头,眼神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要把林知夏的模样刻进骨子里:“记住……就算我变成怪物……也不会伤害你……”
林知夏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珠滚落,砸在顾沉舟的手背上。她想摇头,想告诉他“我不走,我要陪你”,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手指回握过去,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可顾沉舟的手却突然松开,无力地垂落在病床边,头歪向一边,再次陷入了昏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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