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檀香味混着陈年灰尘的气息,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压在胸口。林知夏的指尖刚触到相框边缘,玻璃突然“啪”地炸裂,脆响在空旷的祠堂里荡开三圈回声,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瓷器。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碎玻璃溅在青砖地上,折射出供桌前烛火的跳动。视线却死死钉在相纸里——穿嫁衣的女人锁骨处,那枚月牙状的胎记泛着旧相纸特有的蜡黄色,竟与她腕间突然发烫的印记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连边缘那点不规则的凸起都分毫不差。
“知夏!”
手背传来尖锐的疼,一片玻璃碎片的棱角淬着冷光,斜斜嵌进皮肉。指尖触到碎片的瞬间,像猛地按在烧红的火钳上,灼热的痛感顺着指骨往上窜,烫得她猛地缩回手,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洇开细小的红点。
顾沉舟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攥得她手腕生疼,骨骼相撞的钝响里,拖拽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小臂捏碎。林知夏踉跄着被他拽向门口,后腰撞在供桌边缘,案几上的香炉晃了晃,插着的三炷香突然齐齐折断,“啪”地掉在香灰里。
“别碰这些!”顾沉舟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结滚动着,“这地方不对劲,我们先出去!”
供桌被撞得往旁挪了半寸,香案后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个小小的身影。穿宝蓝锦袍的小男孩踩着散落的香灰钻出来,宽大的袖口扫过案几,带倒了装着五谷的瓷碗,小米混着绿豆滚了一地。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青砖缝里渗出潮湿的霉味,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涌。祠堂西角的墙面“哗啦”一声塌下块砖,露出个黑黢黢的暗格,边缘爬满墨绿色的青苔。
暗格露出来的瞬间,林知夏的呼吸骤然停住。格子里躺着枚青铜锁,巴掌大小,绿锈里嵌着半朵莲纹,锁孔的形状与顾沉舟常年系在颈间的玉佩凹槽分毫不差——那玉佩是他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能“镇邪”。
“三百年前你等成了望夫石。”小男孩突然拽住她的裙摆,锦袍的丝线刮得她小腿发痒。他的声音裹着祠堂的寒气,像冰锥钻进林知夏的耳朵,“这次还要看着他死?”
“你闭嘴!”顾沉舟抬脚就要踹开暗格,靴底刚碰到青砖,林知夏的手机突然在裤袋里疯狂震动,震得大腿发麻。
她下意识地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冰。
照片里,念念被松松地绑在木椅上,小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嘴角却咬着块没吃完的饼干——是她早上亲手给女儿装在书包里的蔓越莓味。而背景里的玻璃展柜里,赫然摆着枚青铜锁,绿锈斑驳,和暗格里那枚一模一样。
短信弹窗紧跟着跳出来,末尾的字像淬了毒的针:“祠堂暗格里,你母亲的骨灰在等你。”
林知夏的指尖死死抠着手机壳,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母亲的骨灰?沈清如不是说母亲还活着吗?哪个才是真的?
“念念……”她的声音发飘,眼前阵阵发黑,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顾沉舟一把夺过手机,看清照片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反手将林知夏推到身后,抬脚就往暗格踹去,靴底与青铜锁碰撞的闷响里,暗格深处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
像有人用指甲在朽木上反复刮擦,一下,又一下,节奏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别碰!”林知夏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万一……万一里面真的是……”
她不敢说下去。如果暗格里真是母亲的骨灰,那沈清如这二十多年的谎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男孩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青砖缝里的青苔,突然咯咯笑起来:“沈清如?她早就死了呀。当年在精神病院,被你爷爷灌了药,死在青山的后山,骨灰是我亲手收的呢。”
“你胡说!”林知夏的声音劈了叉,她冲过去想抓住小男孩,却被他灵活地躲开。锦袍的衣角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种不属于孩童的冰凉,“我小姨说我妈还活着!她不会骗我!”
“小姨?”小男孩歪着头看她,眼尾的痣在烛火下像颗滴泪的朱砂,“你是说沈清媛?她可不是你小姨哦。”
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吐信的蛇:“她是你妈当年在精神病院的病友,因为长得像,被你爷爷选中,当了二十多年的替身。”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突然想起奶奶葬礼上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想起张启明袖口绣着的“沈清如”,想起苏瑶总是对着一张旧照片出神——照片上的女人,眉眼确实和沈清媛有七分像,只是更温柔些。
“沙沙……沙沙沙……”
暗格里的刮擦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林知夏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湿了后腰的衣料。她看着暗格那片漆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里面的东西,比母亲的骨灰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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