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室的探头在小腹上轻轻滑动,耦合剂的冰凉透过薄薄的产检服渗进来,林知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顾沉舟的手一直攥着她的,指腹的薄茧蹭得她手背发痒,掌心的汗濡湿了两人交握的地方。
“别紧张。”他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我们的宝宝很坚强。”
屏幕上原本模糊的光斑突然动了动,医生调整了探头角度,一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清晰。就在这时,屏幕里突然探出只小小的手,五根粉嫩的指头张张合合,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抓住什么,正对着探头挥了挥。
“呀,真活泼。”医生笑着调大音量,胎心音像小鼓般咚咚敲着,节奏强劲有力,“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各项指标都好得很,比同龄胎儿的手脚更有力呢。”
林知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产检服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小小的生命,心脏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顾沉舟的指尖也在颤抖,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到了吗?她在跟我们打招呼。”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落在脸上,暖得让眼眶发潮。林知夏挽着顾沉舟的胳膊,脚步有些发飘,像踩在棉花上。某个碎片突然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重生前的最后画面,是暴雨砸在车窗上的噼啪声,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视线模糊得像蒙了层纱。对面卡车的远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是剧烈的撞击,车身翻倒时的天旋地转,玻璃破碎的锐响像无数根针钻进耳朵。
她最后看见的,是顾沉舟奋不顾身扑过来的背影,他想护住她,却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另一边。后来意识模糊里,只剩他抱着她的尸体跪在雨里,哭声震得她残存的意识都在发痛,而他车后座那束准备送给她的白玫瑰,花瓣早被浑浊的血水浸透,狼狈地散落在泥水里。
“沉舟。”林知夏突然停下脚步,抓住他的手,指尖凉得发颤,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掌心,“前世你在巷口给我送的那把黑伞,被台风天的风吹跑后,我其实回头捡回来了。一直收在衣柜最下面的收纳箱里,垫着你送我的第一条丝巾。”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像被强光狠狠刺中。他猛地攥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指节泛白,指腹陷进她的皮肉里。林知夏疼得倒抽冷气,却没敢挣开——他眼底翻涌的震惊和狂喜,像海啸般几乎要将他吞没。
“你也记起来了?”他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尾音发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那把伞的伞柄里……我藏了求婚戒指!本来想等你生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画展门口给你戴上的……”
林知夏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她怎么会忘?那枚戒指她后来在废墟里找到过,铂金的指环弯了,上面的碎钻却依旧闪亮。她把它藏在贴身的项链里,直到死都没摘下来。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汹涌而出,“我找到它了。”
顾沉舟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胡茬蹭得她头皮发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两世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呢喃着,声音哽咽,“前世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林知夏回抱住他,指尖插进他浓密的头发里,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和心跳,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怪你,沉舟,都过去了。”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行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跨越了生死的拥抱。
过了很久,顾沉舟才稍稍松开她,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腹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那一世,你是不是很恨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恨我没能早点找到你,恨我……”
“不恨。”林知夏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他眼下的乌青,那里是两世操劳留下的痕迹,“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认出你的心意,恨自己总是口是心非,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她想起前世自己总是对他冷冰冰的,拒绝他的靠近,嘲讽他的示好,却不知道他默默为她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不知道他在深夜里为她辗转反侧,不知道他车后座的玫瑰永远为她准备着。
“还记得吗?”林知夏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你为了帮我抢回被抢走的设计稿,跟人打架留下的。当时我还骂你冲动,其实心里……”
“其实心里偷偷给我贴了创可贴,对不对?”顾沉舟接过她的话,眼底闪着温柔的光,“我第二天发现创可贴换了新的,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林知夏被他说得脸红,别过脸去,却被他轻轻掰回来。顾沉舟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知夏,谢谢你能回来,谢谢你还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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