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帅!野狐岭,哈日巴拉的大营……动了!”
燕九的身影如同一道渗入墙角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密室。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急促,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甚至顾不上行军礼,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将一份还带着刺骨冰寒湿气的密报猛地拍在沙盘上。
羊皮纸上,炭笔勾勒的线条因为主人的心绪激荡而显得潦草狂乱,几行小字更是力透纸背。
李信一把抓过密报,眼神锐利得像要撕开那张羊皮。
王希、陈武、周大勇等人瞬间围了过来,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死死屏住了呼吸。
密报上,第一幅图,画着一种形制古怪的火铳。
铳管短得吓人,又粗又壮,铳身下方,一个弯曲的、如同鹰喙般的金属钩子(燧发机)狰狞地凸显出来,与汉军中常见的火绳枪完全是两个东西。
第二幅图,画的是一小队夜不收在风雪中伏击落单的准噶尔游骑。
画面一角,一名准噶尔骑兵在马背上仓促回头,手中正举着那种怪异火铳。
图下标注着一行血淋淋的小字:“风雪天,火绳点不着,这玩意儿抬手就响!声如炸雷!铅子儿直接干穿了皮甲,弟兄们折了一个!”
第三幅图,画的是野狐岭大营深处。
几辆被厚重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周围全是精锐骑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跟铁桶一样。
图注:“怀疑是罗刹人的火器,数量摸不清!”
最后,是那行几乎要划破羊皮的字迹:
“此铳不怕风雪,打得比火绳枪快得多!哈日巴拉的主力骑兵,正在分批偷着换装!这狗日的,是想等开春用这玩意儿给我们来个狠的!”
“燧发机!”
王希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失声低吼。
“是罗刹人的燧发枪!他娘的,不用火绳,靠石头打火!刮风下雨都能打响,装药更快!”
他作为格物院院正,整日与瓶瓶罐罐、图纸炉火为伍,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要害!
“射速远超火绳枪?不怕风雪?”
神机团团长陈武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汉军的火器是厉害,可主力“喷子枪”打不远,全靠五十步内泼洒铁砂。
神机营自己装备的燧发枪,数量少得可怜,工艺和弹药都磕磕绊-绊,可靠性根本没法跟罗刹人的精工货比。
要是哈日巴拉那上万骑兵,人手一杆这种利器……
那场面,他不敢想!
“他奶奶的!”
龙骧团团长周大勇一拳狠狠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各营的小旗子簌簌发抖。
“我说这老狗怎么在野狐岭缩了这么久,跟个老王八似的!原来是在憋这个大招!等这要命的玩意儿!”
密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每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问题,这是武器装备上的降维打击!
李信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沙盘上野狐岭的位置。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盘沿,发出的“叩叩”声,像是在为卧龙谷敲响丧钟。
他的脑子里,无数的画面疯狂闪过:
上万准噶尔铁骑,在百步开外,用密集的燧发枪火力疯狂压制谷口防线。
磐石团的盾牌被打成筛子,长矛手还没接触到敌人就被射翻在地。
龙骧团的喷子枪够不着人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被屠杀。
神机营的火铳手在对射中被对方的射速和火力彻底淹没……
“旅帅!”
陈武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绝望。
“要是哈日巴拉真大规模换装了这东西,他的骑兵就成了会移动的炮台!火力太猛了!我们的喷子枪射程是硬伤,神机营数量又不够,对射……根本占不到便宜!”
“一旦被他们的火力压住,上万骑兵趁势冲锋……谷口防线……就是个笑话!”
“格物院,能不能仿制?”
李信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扭头,目光直刺王希。
王希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指着密报上那简陋的图形,不住地摇头。
“旅帅,您看这燧发机,结构太精巧了,特别是那个燧石打火的簧片和装火药的药锅盖子,没有顶尖的巧匠,根本做不出来!”
“我们格物院是有几个好手,但这么短的时间……绝对没可能!”
“再说,罗刹人这铳管的用料、铸造的工艺,也不是我们谷里这点家当能比的。仿制……比登天还难!”
“那怎么办?就干瞪眼看着他们把枪换好,然后冲过来把我们打成马蜂窝?”
周大勇急得双眼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李信沉默了。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李信眼中寒光爆射。
“仿不了,就破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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