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谷深处,黑风口山坳里,汉冶铁坊的炉火昼夜不息。
火光映红半边天空,铁水奔流,锤声震耳。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灼烧的气味,这里是李信政权军工体系的心脏。
王二黝黑的脸上沾着煤灰,死死盯着眼前那台新造的镗床。
这台笨重的家伙耗费月余才打造完成,专门用于精镗喷子枪的枪管。
然而此刻它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刚镗到一半的枪管内壁出现明显的螺旋纹路,深浅不一。
“又废了!”
王二一拳砸在冰冷的铁架上,指节生疼。
他拿起那根半成品枪管,对着炉火仔细察看,眉头拧成疙瘩。
这样的枪管不仅精度差,更容易炸膛,上了战场就是害死自己人的阎王帖。
量产喷子枪的计划,卡在了这要命的精镗环节上。
“王头儿,这沙俄的玩意儿,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年轻工匠小六凑过来,看着报废的枪管,一脸愁容。
王二没说话,只是摩挲着枪管上那道扭曲的纹路。
粗糙的指腹感受着金属的凹凸,他想起不久前开凿卧龙渠时遭遇的流沙层。
那湿滑、松软、难以固定的特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转身,冲到角落里堆放废料的地方,翻找出一块质地相对松软的砂岩。
“小六!去,把这块石头给我磨成粉,越细越好!”
王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啊?磨石头粉?王头儿,这节骨眼上……”
小六不明所以。
“快去!”
王二不容置疑。
小六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研磨。
王二则蹲在镗床边,仔细研究着镗刀的固定方式和进给机构。
他尝试着将一小撮刚磨好的细石粉,小心翼翼地混入原本用来冷却润滑的桐油里。
搅拌均匀,形成一种粘稠的膏状物。
“再来一根枪管坯!”
王二亲自将混合好的石粉膏涂抹在镗刀的关键支撑点和进给螺杆上。
然后指挥工匠重新固定好一根新的枪管坯。
镗刀再次旋转着刺入枪管。
这一次,那刺耳的嘎吱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而稳定的嗡嗡声。
王二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镗刀平稳推进,内壁的金属被一层层均匀地切削下来,形成光滑笔直的膛线。
“成了!王头儿,成了!”
小六第一个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王二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拿起镗好的枪管,内壁光滑如镜,螺旋纹路清晰均匀。
困扰铁坊多日的技术瓶颈,竟被这不起眼的石粉膏解决了!
“记下来!桐油混细石粉,以后精镗都用这个法子!”
他立刻下令。
解决了技术难题,王二的心情并未完全放松。
他走到成品区,拿起一支刚刚组装好的喷子枪。
冰冷的枪身沉甸甸的,这是保卫家园、守护亲人的力量。
他抚摸着光滑的枪管,看向旁边李信亲自送来的命令文书——“每支喷子枪,须刻二字”。
文书旁边,还放着一把特制的刻刀。
王二拿起刻刀,掂量了一下。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取过一支崭新的喷子枪,将其稳稳固定在台钳上。
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刻刀,而是战士的性命。
刻刀落下,在坚硬的枪管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王二的手极稳,每一笔都灌注了全部的心神。
“保”——一个端正有力的汉字在枪管上逐渐显现。
他刻得很慢,很用心,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的重量和意义,都深深地烙印进这冰冷的钢铁之中。
“王头儿,您这字刻得真精神!”
有工匠赞叹。
王二头也不抬,沉声道:“字刻歪了,枪打不准,就是害人性命。这二字,不是刻在枪上,是刻在咱们心里。想想卧龙渠边栽下的柳树,想想咱们身后的婆娘娃儿!咱们手上出去的家伙什,差一丝一毫,都是要人命的阎王帖!”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嘈杂的工坊。
工匠们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更加认真了几分。
是啊,他们锻造的不是冰冷的铁器,是守护家园的盾牌,是驱逐豺狼的利齿。
就在这时,工坊外传来一阵喧哗。
李信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显然已经听说了王二解决镗床难题的事情,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
“王二,干得好!”
李信大步走到王二身边,扫过那支刻着“保家”二字的喷子枪。
他拿起枪,仔细端详着那刚劲有力的刻字,又掂了掂枪身,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大人,镗床的毛病,用石粉混油膏解决了,枪管内壁光滑,试射应该没问题。这刻字……属下正在试手。”
王二躬身行礼。
李信点点头,将枪递还给王二,扫视着整个热火朝天的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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