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元年的夏天,长安城的暑气尚未完全消退,议政殿内的气氛却比三九寒冬还要凝重几分。
“朕要成立船政总局,专司造船。未来十年,朕要投入一万万两白银,打造一支世界最强的海军。”李信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让满朝文武百官瞬间失语,殿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万万两?十年?
财政部尚书林则的脸当场就白了,他几乎是踉跄着从队列里走出来,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话来:“陛下!万万不可!国库……国库空虚啊!”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陛下,南方初定,百废待兴,各省都在伸手要钱,到处都是窟窿要补。”
“王院长推行的全民蒙学,每年就要花掉上千万两,这还没算上兴修水利、铺设铁路的钱。”
“我大华陆师天下无敌,北逐罗刹国,南定两广,已然四海安靖,何必在海军上耗费如此巨资?此乃穷兵黩武,非明君所为啊!”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他们想不通,刚刚登基的皇帝,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大华的军队刚刚用铁和血证明了自己是陆地上最强的力量,现在不应该休养生息,安抚民心吗?怎么反倒要去跟那些红毛夷在海上争长短?那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林则更是心痛得如同刀割,他这个财政尚书,每天都在为钱发愁。他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给李信算账:“陛下,您看,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要钱,伤残将士的荣养要钱,新收复省份的官吏俸禄要钱,王院长那边推广土豆红薯,给农户发种薯、派农技员,哪一样不要钱?国库里那点从吴应麒和各地贪官那抄来的家底,早就规划得明明白白,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您一张嘴就是一万万两,您是要臣的命啊!”
说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财政大管家,眼眶都红了,几乎要当场给李信跪下。
李信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任何人。他知道,这个计划在任何人听来都像是天方夜谭。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只满足于在陆地上称王称霸的帝国,最终的下场只会是被来自海洋的敌人用舰炮轰开国门,然后像一头被困住的肥猪一样,任人宰割。
他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爱卿,各位爱卿,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朕知道国库紧张,也知道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但是,你们只看到了脚下的土地,却没看到我们脚下这颗球,到底有多大。”
他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从大华的版图上划过,一路向东,点在了那片广阔的太平洋上,然后又转向西方,点在了连接欧亚非的印度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李信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敲击,“全都是水。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只是被水包围的一座大岛而已。过去,我们以为中原就是天下,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但现在,西洋人来了。他们的船,装满了大炮,也装满了从世界各地抢来的金银。他们靠什么?就靠海军!”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朕问你们,如果有一天,大英人、荷兰人、西班牙人,他们联合起来,用上千艘战舰封锁我们所有的港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运不出去,外面的东西也运不进来。到时候,我们引以为傲的万里疆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朕的子民,都会成为笼子里的囚徒!”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许多官员,特别是那些内陆省份出身的,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在他们的认知里,海洋是遥远而危险的,是渔民和海盗待的地方,与国家大计何干?
交通部部长沈明站了出来,他掌管着铁路和漕运,对运输的重要性有着切身的体会。他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臣附议。我大华目前的船只,多是内河运输的沙船、福船,虽有几艘蒸汽炮船,但吨位小,火力弱,只能在近海逞威。若真要远航至南洋,与西洋人的盖伦级战舰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强大的海军,就没有真正的海权,我大华的海岸线,就永远是有门无锁,任人进出。”
格物院总院正王希也紧跟着出列:“陛下,沈部长所言极是。而且,建造真正的远洋铁甲战舰,与我们现在改装商船完全是两个概念。它需要专门的深水船坞,需要能够吊起数十吨重铁板的巨型起重机,需要能够锻造大型龙骨和炮管的工厂。这些,都不是现有的小作坊能完成的。我们必须建立全新的、现代化的造船厂。这笔钱,省不了,也必须花。”
李信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依旧愁眉苦脸的林则:“林爱卿,朕知道你难。但这个钱,不是消费,是投资。一支强大的海军,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它能保护我们的商路,让我们的商品行销四海。它能让我们控制南洋的香料、木材和矿产。它能让任何想打我们主意的国家,都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舰队够不够硬。十年一万万两,看起来多,但只要我们控制了马六甲,十年就能赚回几个一万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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