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防线已然化作一处吞噬血肉的磨盘,汉军与清军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片狭窄土地上的惨烈绞杀死死攫住。
无人留意。
就在清军大营东北方向约五里之外,一处被风蚀沟壑与稀疏灌木丛覆盖的荒原洼地里。
李铁牛俯身在土丘之后,身体的线条紧绷,一动不动。
他身旁,那面象征着骠骑旅荣耀的雪白马鬃战旗,被小心翼翼地卷起,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在他的身后,是骠骑旅仅存的八百余名精锐轻骑。
人人带伤,甲胄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
他们的身体疲惫,但精神却被磨砺到了极致。
他们已在此地潜伏了整整一夜,又捱过了半个白昼的酷热。
风沙吹在他们干裂的嘴唇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喉咙里干渴得冒火,但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是猎手,是毒蛇,是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的复仇者。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滑到李铁牛身侧。
是燕九。
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旅帅!”
燕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波动。
“青蛇卫传回的死讯,孙思克那条老狗为了攻破谷口,已经把他的中军亲卫营大部都调上去了,亲自督战!”
“此刻,他的中军帅帐附近,只剩下千余名亲卫留守!”
“而且,大营粮草被我们烧了,清狗军心不稳,营盘的守备也松懈得厉害!”
李铁牛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一道骇人的凶光从他布满血丝的双目中爆射而出。
“噌——!”
雪亮的马刀被他猛地抽出刀鞘,刀锋在正午的烈日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八百名沉默的战士。
“弟兄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沉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帅已经把清狗的主力死死钉在了谷口!”
“孙思克那条老狗,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他身边,就剩下一千来个看家护院的杂碎!”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被风沙与硝烟熏黑的脸庞。
“咱们的机会——来了!”
他手中的马刀,猛地向前一指,目标正是远处清军大营核心地带,那面在风中招展的“孙”字帅旗!
“目标!清狗中军帅帐!”
“斩将!”
“夺旗!”
“砍了孙思克那条老狗的狗头!”
他的咆哮声在洼地中回荡。
“骠骑旅!”
“跟老子——杀——!!!”
“杀——!!!”
八百名骑士的回应汇成一道惊雷。
八百把马刀同时出鞘!
雪亮的刀光在瞬间连成一片,掀起一股死亡的寒潮!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动。
八百铁骑从潜伏的洼地中猛然跃出,马蹄卷起漫天烟尘,踏碎了荒原的寂静!
李铁牛一马当先,他身后那件本是雪白的披风,此刻已满是破洞与血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八百把雪亮的马刀,直刺清军大营那毫无防备的侧后心脏!
清军大营外围的哨兵,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木栅栏打盹。
直到那沉闷的雷声灌入耳中,他才迟钝地抬起头。
随即,他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一支白色的骑兵洪流,正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而来!
“敌……敌袭——!”
他的嗓子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东北方向!有骑兵——!”
凄厉的警哨声终于划破了天空!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铁骑已冲至百步之内。
“放箭——!”
李铁牛的咆哮声穿透了混乱的警哨。
“咻咻咻——!”
数百支利箭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密集的死亡弧线,狠狠扎向仓促间试图集结的营门守卫!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
营门口的清兵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撞开营门——!”
李铁牛的马刀向前一挥!
数名骠骑旅的壮士策马狂奔而出,手中的套索在空中呼啸着甩出,精准地套住了营门那简陋的木栅栏!
他们将绳索的另一端缠在马鞍上,猛地策马转向!
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四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
“轰隆——!”
脆弱的营门木栅在巨大的拉扯力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轰然倒塌!
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清军大营的侧翼!
“杀——!”
李铁牛第一个冲了进去!
八百铁骑汇成的白色洪流,紧随其后,瞬间冲垮了营门口零星的抵抗,狠狠撞入了清军大营的腹地!
马刀挥舞!
铁蹄践踏!
所过之处,帐篷被撕碎,人仰马翻!
无数正在歇息的清军辅兵、民夫,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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