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城破败的城墙垛口后,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远方。
目光的焦点,在城外数公里处那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旷野。地平线上,钢铁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下拖出漫长而狰狞的阴影——那是几艘脱离了舰队主体、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陆上炮舰。它们像匍匐在大地之上的远古泰坦,将象征着绝对毁灭的巨炮炮管慵懒地指向苍穹,巨大的金属身躯散发着原始的压迫感和灼人的引擎余热。
旷野的中心区域,景象更加诡异。十二个巨大无比的金属圆环——那正是从最前导的一艘炮舰上拆卸下来的、沉重得需要工程载具才能搬运的履带负重轮——被工兵们用液压装置极其精确地放平。轮毂上的锯齿状花纹深深陷入干涸的地表,仿佛史前巨兽在泥泞中留下的足迹化石。每一个金属巨环旁边,都“聚集”着一群人。
这便是叙拉古曾经声名狼赫、根系盘错的十二家族——全部核心成员,从白发苍苍却难掩凶戾的族长,到尚在襁褓中无知啼哭的婴儿,以及他们倚重的打手、术士、情人、管家……无一遗漏。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大多如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即便有悍勇者咆哮挣扎,也在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和合金锁链的禁锢下变得徒劳而无力。每个家族的人,都被特制的金属拘束带捆缚,固定在距离自己家族对应的放倒的负重轮圆心约十米的位置,他们的正前方,便是那冰冷的花纹巨环所构成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第一道门槛。
没有绞刑架那样富有戏剧性的等待,没有毒气室那令人窒息的煎熬。只有简洁到残酷的距离,以及那根从远方钢铁巨兽身上延伸而来的、被落日染成血色的细长炮管遥遥的垂指——那是宣告一切思考、恐惧和生命的终点的神只权杖。
整个旷野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死寂。城墙上眺望的人们,甚至能隐约听到远方那些黑帮成员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声和压抑不住的哽咽抽泣,如同风中垂死的虫鸣。连炮舰引擎运转的低沉轰鸣都在这片沉重的气氛中被无限放大,成了为葬礼奏响的、单调而无情的序曲。
第一声指令通过扩音器传出,冰冷如金属摩擦:
“目标:卢波家族。执行。”
城市方向传来一片压抑的惊呼!城墙上的居民能看到,远处标有特定徽记的一艘炮舰(炮管上涂着猩红色的“Ⅰ”字标识)的炮塔发出沉重的金属扭转声。巨大的炮口缓慢而精确地向下压,如同巨兽低头凝视目标。
然后——
不是雷鸣!也不是爆炸!而是纯粹的、物理规则被暴力践踏的尖啸!
空气被那沉重的金属投射物瞬间抽干、撕裂!一道炽热的橘红色流光,带着被极限压缩后形成的音爆激波,在零点几秒内便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带着死神精准的笔锋,狠狠地贯入了卢波家族“集结地”的中心!
那一刻的景象超越了人类对毁灭的想象。
光芒吞噬了所有!核心处爆开一个直径远超负重轮的、足以扭曲光线的纯白炽热球体!它像一颗从地心钻出的微型太阳,将整个卢波家族的成员和那枚巨大的金属轮瞬间汽化、撕裂、抛掷!紧随其后的冲击波并非扩散的气流,而是凝固成形的、肉眼可见的、粘稠的半透明海啸!它粗暴地犁开地面,掀起几十米高的土浪,呈完美的圆形向四周凶猛拍去!
“轰隆隆隆隆——!!!!!”
震撼灵魂的巨响此时才排山倒海般传来,其中混杂着金属被撕裂扭曲、大地被扯碎的、令人牙酸的断裂轰鸣!一朵混杂着暗红火光和滚滚浓烟的蘑菇云咆哮着冲向天际!
当光芒和最初的烟尘稍散,城墙上的居民能看到——卢波家族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如同天坑般巨大的弹坑,坑壁光滑得如同琉璃,边缘还有暗红色的熔岩流淌。而那枚沉重的金属负重轮?早已不知去向,可能成了飞上数千米高空的尘埃,或者融化成了坑底沸腾岩浆的一部分。弹坑的深度与广度,早已超越了那轮子的直径数十倍!坑底的岩浆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释放着足以灼伤视线的热量。“高于陆地战舰负重轮的死刑”——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句苍白到讽刺的陈述句。
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臭氧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蛋白质被瞬间焚尽的焦甜腥膻气味,随风飘来,让许多城墙上的居民瞬间弯腰干呕。
“第二目标:罗西家族。执行。”
标有蓝色“Ⅱ”字的炮舰炮塔发出液压驱动的轻鸣。
轰鸣!
“第三目标:萨拉曼卡家族。执行。”
“第四目标:……”
“第五……”
命令声间隔精准,不带任何感情,如同宣读一份冰冷无趣的清单。每一次指令下达,都伴随着远处一艘炮舰炮口的无情下垂,一次短暂得足以忽略的充能闪光,然后便是那瞬间爆发的毁灭洪流!橘红的死光贯入大地,炽白的火球冉冉升起,蘑菇云一次又一次地撕开黄昏的天幕,大地的惨嚎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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