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的光辉,日复一日地温柔洒落,如同最耐心的医者,滋养着楚逸尘破碎的灵魂本源。在帝天近乎严苛的看护和生命之树本源的温养下,他身体的虚弱感渐渐消退,脸上也重新有了些许血色,虽然距离完全康复依旧遥远,但至少不再是那副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透明模样。
这些日子,过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馨。
帝天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沉默不再是遥远的、属于统治者的威严,而是一种沉静的陪伴。他不再总是如同一尊雕像般立在远处,而是会坐在窗边,处理一些星斗大森林的事务,或是闭目静坐,守着他。
楚逸尘偶尔从浅眠或冥想中醒来,总能第一时间看到那道黑色的、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有时帝天会在他醒来时,递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生命露液或是药膳;有时则会在他试图偷偷研究魂导器图纸时,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无声地命令他继续休息。
这种无微不至又不容置疑的照顾,让楚逸尘那颗因自厌而冰冷的心,一点点被熨烫得温暖起来。他开始习惯于帝天的存在,习惯于那份沉默下的守护,甚至…生出了一些贪恋。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楚逸尘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本关于上古魂导阵法的残卷看得入神(这是帝天唯一允许他进行的、不耗费精神力的“娱乐”)。帝天则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块特殊的晶石,似乎在用魂力缓慢蕴养。
气氛安宁得让人昏昏欲睡。
楚逸尘的目光从书卷上抬起,落在帝天专注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他冷硬的轮廓,竟也显得柔和了几分。那双总是蕴含着无尽威严与力量的金色眼眸,此刻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或者说,一句被这些时日暖融融情绪包裹着的话语,未经太多思考,便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滑出了唇畔:
“帝天,”他声音轻轻的,带着养病期间特有的软糯,狐狸眼微微弯起,像是玩笑,又像是试探,“你对我这么好…又是救命,又是养伤,还整天守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要不…我以身相许算了?”
话一出口,室内那宁静的氛围仿佛瞬间凝滞了。
楚逸尘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心底掠过一丝慌乱的羞窘,但面上却强撑着那副玩笑般的慵懒表情,甚至故意眨了眨眼,试图让这话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无伤大雅的调侃,用以掩盖自己那瞬间失控的心跳。
帝天蕴养晶石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看向楚逸尘,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戏谑,甚至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灵魂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过楚逸尘强作镇定的眉眼,那微微泛红的耳尖,以及那抹挂在嘴角、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的笑意。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清晰可闻。
楚逸尘被他看得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就在他几乎要败下阵来,想要干笑着解释“开玩笑的”之时——
帝天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一如既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严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楚逸尘的心上:
“小孩。”
这个称呼,让楚逸尘的心尖微微一颤。
“我比你活得久…”帝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亘古的沧桑,“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见过无数的人,经历过无数的事。山川变迁,王朝更迭,爱恨情仇…许多曾以为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里,最终都化为了尘埃,或深埋于记忆之海,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的话语很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又像是在耐心地引导一个懵懂的孩子,去认识一个他早已看清的世界。
“或许…”帝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楚逸尘脸上,带着一种极致的温柔与…怜惜,“你今天说的话,出于一时的感激,或是一时的冲动,甚或是你此刻真心实意的想法…”
他微微停顿,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渊。
“但你要知道…”
“美丽的玫瑰,不应该只是因为他是我养大的,我就应该去亲手摘下。”
“而被取下来的玫瑰,即便最初再娇艳,也终会逐渐枯萎,失去生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智慧:
“他更应该…在他原本的花盆里,沐浴着他应有的阳光雨露,继续自由地、恣意地美下去。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最绚烂的光彩,而不是成为任何人橱窗里的纪念品,或是…短暂取悦后的残骸。”
帝天说完,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生命之树的光辉无声流淌,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悠远鸟鸣。
楚逸尘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帝天各种反应——或许会冷着脸呵斥他胡闹,或许会无视,或许…会有那么一丝极微小的、他不敢深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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