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的光辉如同母亲的低语,温柔地笼罩着树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帝天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静立在软榻之旁,金色的龙眸偶尔开阖,流泻出的目光始终胶着在榻上那抹苍白的身影上。
五日。
楚逸尘足足沉睡了五日。
这五日里,星斗核心区静得异乎寻常。平日里偶尔还会传来的魂兽低吼或风声呜咽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只剩下生命之湖潺潺的水流声与生命之树叶片的沙沙作响,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镜每日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安静地站在帝天身侧不远处,眼中数据流无声运转,记录着楚逸尘每一丝微弱的气息变化,分析着生命能量灌注的效率,却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平古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比平日更加幽深。
弦歌来得更勤。她总是抱着琵琶,坐在离软榻稍远的窗边,不弹奏激烈的曲子,只是用指尖极轻地拂过琴弦,流淌出一些不成调却异常柔和安神的单音,如同最温柔的摇篮曲。她的目光时常掠过帝天冷硬的侧脸,又落回楚逸尘身上,眼中盛满了担忧与无声的祈盼。
磐岩守在树屋之外,如同一座真正的山峦,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存在的打扰。苍霆的气息则如同躁动的雷霆,时而在极高处的云层中隐现,时而掠过森林外围,将任何不安分的因素驱赶得远远的。两大守护之偶,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沉默的焦灼。
帝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五日,他体内磅礴的魂力从未停止过对楚逸尘身体的温养与梳理,小心地修复着那因强行“以魂养魂”而再次受损的本源。每一次感知到那灵魂深处细微的裂痕,他胸中那股无名火便灼烧一次,却又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更精纯的守护力量。
第五日的深夜,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冷的光辉。
一直平稳输送魂力的帝天,指尖忽然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敏锐地感知到,掌下那具身体内部,某种沉寂了许久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不再是之前无意识的魂力流转,而是…意识的微光。
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如同两盏熔金的灯。他收敛了大部分魂力输出,只留下最温和的一缕继续滋养,目光紧紧锁住楚逸尘的脸。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微地颤抖了几下,挣扎着,终于缓缓掀开。
露出一双初时茫然、涣散,继而因虚弱而微微眯起的黑色眼眸。那眸子里还带着沉睡太久的朦胧水汽,倒映着窗外洒入的星月光辉,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紧。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地漂浮了片刻,才终于艰难地凝聚,对上了帝天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璀璨的金眸。
四目相对。
寂静在蔓延。楚逸尘似乎花了点时间才彻底清醒,认出眼前的人,以及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干涩沙哑的气音,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帝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旁边早已备好的玉壶中倒出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生命露液,小心地托起他的后颈,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楚逸尘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微甜清润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晰了不少。
一杯饮尽,他轻轻吁了口气,尝试着自己发声,声音依旧低哑微弱:“…帝天…”
“嗯。”帝天应了一声,将杯子放回原处,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无声。他扶着楚逸尘重新躺好,金色的眸子审视着他,“感觉如何?”
楚逸尘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好像…又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他试图调动一下魂力,眉心立刻蹙起,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从灵魂深处传来,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灵魂本源再次受损,逞强的代价。”帝天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责备,“以魂养魂,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你的灵魂是钢铁铸就?经得起一次次撕裂又一次次强行透支?”
楚逸尘被他训斥得有些讪讪,眼神飘忽了一瞬,小声辩解:“当时…情况紧急…唐三他…”
“他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帝天打断他,语气愈发冷硬,“星斗倾尽资源,生命之树与本尊耗费心力数年,才将你从破碎边缘拉回!你便如此不惜福?若此次不是本尊及时护住你心脉,强行稳住你溃散的本源,你可知后果?!”
帝天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重压力,字字句句都砸在楚逸尘心上。他能感受到帝天那平静表面下压抑的怒火与…后怕。
楚逸尘沉默了。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知道帝天说的是事实。当时的举动确实冒险至极,几乎是将自己再次推到了悬崖边上。
“对不起…”他低声嗫嚅,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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