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下的这片区域,因为镜的“新生”,仿佛成了星斗大森林一个无形的引力中心。清晨的宁静被一种温和而持续的关切所取代,不同性格、不同形态的“家人”们,开始以各自的方式,汇聚于此,试图理解并融入这场静默的变革。
银铃的活泼与直接,像第一缕穿透云雾的阳光,简单却有效地驱散了些许镜心头的茫然。她献宝似的捧来的露水与浆果,不仅仅补充了身体所需,更像是一把钥匙,为镜打开了感官世界的一扇新窗——原来“甜”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被毫无保留地关心,会带来如此温暖的悸动。
紧随银铃之后,一道宁静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粗壮的树根上。是弦歌。她依旧抱着她那具古朴的琵琶,无法言语,却用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镜。当镜因体内情感乱流而微微蹙眉时,她的指尖便轻轻拨动了琴弦。
没有激昂的曲调,没有繁复的技法,只是一段舒缓而空灵的旋律,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又似月下微风拂过林梢。那音波仿佛蕴含着奇异的魔力,不再是单纯的声音信号,而是化作了一种能够直接抚慰精神的力量,温柔地渗透进镜那依旧有些混乱的意识海。那些尖锐的、冲突的情感棱角,在这音乐的洗涤下,似乎被稍稍磨平,变得不再那么扎人。镜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 “宁静” 的状态。
磐岩的到来则更为沉默。这位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第五木偶,只是默默地走到镜身旁不远处,然后席地而坐。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向镜,只是那么静静地存在着。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厚重、坚实、亘古不变的气息,却像一道无形的堤坝,为正在情感浪潮中起伏不定的镜,提供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实感”。无需言语,他的存在本身就在传递一个信息: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这片土地,这些同伴,都会在这里。
稍显嘈杂的脚步声和略带不满的嘟囔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喂喂,这么大清早的,都围在这里干嘛?看冰块脸融化吗?” 苍霆双手抱胸,一脸桀骜不驯地走了过来,周身隐隐有细小的电弧噼啪作响。他依旧是那副狂傲暴躁的模样,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扫过镜略显苍白的脸和那双不再纯粹冰冷的金眸时,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别扭的关心。
他大剌剌地走到镜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啧,看来那疯婆子的‘临终馈赠’劲儿不小啊?怎么样,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滋味,比算那些破数据有意思多了吧?”
这话语带着他惯有的挑衅,若是以前的镜,只会无视或冷静分析其挑衅意图。但现在,镜感受到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能察觉到苍霆话语底下那层并非恶意的试探,甚至有一丝…… “好奇” ?以及一种属于苍霆式的、笨拙的 “确认”——确认眼前这个家伙,还是不是那个能跟他(单方面)斗嘴、让他(单方面)视为对手的“理性之壁”。
镜张了张嘴,试图回应,却发现面对苍霆这种混合了嘲讽与别扭关心的复杂态度,他那新生的情感词汇库严重匮乏,逻辑链也无法给出完美应答。最终,他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苍霆,金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对方的影像,以及一丝…… “困惑” 与 “无从应对”。
这反应反倒让苍霆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好适应你的‘新零件’吧,别到时候连架都不会打了!” 说完,他像是受不了这过于“温和”的氛围,转身走到一边,靠着树干假寐,但那微微竖起的耳朵,显示他仍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苍霆哥哥就是嘴硬!” 青羽 。如同一阵轻风般掠来,不满地瞪了假寐的苍霆一眼,然后飞到镜面前,俏脸上满是担忧和好奇,“镜哥哥,你真的能感觉到开心和难过啦?那……那我现在是开心还是担心,你能看出来吗?” 她努力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试图给镜提供“学习样本”。
青羽那充满活力的、如同小太阳般的气息,让镜感受到一种名为 “活跃” 与 “生机” 的情绪感染力。看着她努力挤眉弄眼的样子,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 “好笑” 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极小石子,在他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他依旧无法准确“分析”出青羽此刻的精确情绪配比,但他能“感觉”到,她的靠近,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轻快了些许。
楚逸尘和帝天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围绕在镜身边的一幕。楚逸尘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家人们以各自方式伸出援手时的 “欣慰” 与 “感动”。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 楚逸尘 轻声对帝天说。
帝天目光扫过全场,从银铃的雀跃,弦歌的宁静,磐岩的沉稳,到苍霆的别扭,青羽的活泼,最终落回到镜那依旧带着迷茫,却不再完全封闭的侧脸上。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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