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下,那道由神力划开的裂隙早已弥合,仿佛从未存在过。周遭浓郁的生命能量依旧在缓缓流淌,试图抚平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来自规则深处的、冰冷彻骨的气息。夜色渐深,星斗大森林核心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连往日最活跃的夜行魂兽都噤若寒蝉,仿佛感知到了主宰者们心中那沉重得足以压垮山岳的悲恸与压抑。
一道挺拔如山岳、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龙威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生命之树下,正是帝天。
自楚逸尘划开空间,踏入那未知的天道领域后,他便一直站在这里,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任凭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只有一片沉凝的等待。暗金色的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棵巍峨的古树,仿佛能穿透树皮与年轮,看到那规则交织之地的景象。
他没有试图去冲击或窥探。作为星斗的守护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天道”二字的重量。那是此界运行的根本法则,是连他这等修为也需敬畏的存在。但他更清楚的是,楚逸尘去了那里,为了那场他们未能阻止的悲剧,为了大明和二明的牺牲,去质问,去寻求一个答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帝天能感受到身后核心区里,那两股微弱却顽强挣扎的气息——属于唐三和小舞。他能听到碧姬轻柔的治愈低语,能感受到熊君等人压抑不住的怒火在黑暗中燃烧,也能察觉到镜那不同于往日的、带着沉重情感的监测波动。
这一切,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星斗,他的家,他守护了无数岁月的净土,今日被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而他们,竟未能守护住自己的同伴。这种无力感,对于骄傲的龙神而言,是何等的刺痛。
但他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死死压在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之后。他是帝天,是星斗的支柱,他不能乱。尤其是在楚逸尘不在的时候,他必须稳住这里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永恒。生命之树前的空间再次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了一下,从中一步踏出。
是楚逸尘。
他回来了。
只是,他此刻的状态,让帝天的心脏猛地一缩。
去时虽面色冰冷,但周身神力尚算平稳。而此刻归来的楚逸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离。他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眼眸,此刻空洞得令人心悸,里面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质问,只剩下一种仿佛窥见了某种巨大、冰冷、无法撼动的真相后的……疲惫与死寂。他周身的生命神辉黯淡无比,甚至有些紊乱,行走间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逸尘!”
帝天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一个箭步上前,坚实有力的手臂瞬间伸出,稳稳地扶住了楚逸尘几乎脱力的身体,将他大半重量揽入自己怀中。触手之处,是一片冰凉的体温,这让帝天的眉头死死拧紧。
楚逸尘似乎这才从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略微回神,他抬起眼帘,看向近在咫尺的帝天,那双空洞的眼眸里,艰难地聚焦起一丝微光,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帝天没有急着追问,他只是更紧地拥住他,用自己温热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去温暖怀中这具仿佛被规则冻僵的身体。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楚逸尘冰凉的额角,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祂’……做了什么吗?”
他没有问“怎么了”,也没有问“结果如何”,而是直接指向了那个可能的存在——“祂”,天道。帝天何等敏锐,从楚逸尘划开空间的方式,从他归来时这副仿佛与整个世界规则对抗后留下的创伤状态,他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楚逸尘靠在帝天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仿佛才从那个冰冷、无情、只有规则线条流淌的虚无空间中真正回归。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灵魂深处那依旧在震颤的余波。
良久,他才用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口,将天道空间中的对话,那关于“命中注定”,关于“不可干涉”,关于“柴薪”与“淬火”的冰冷规则,以及最后那句“过度的干涉没有好处”的警告,艰难地复述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从他喉间挤出,也重重地砸在帝天的心上。
“……祂说,就算祂不屏蔽……也会有别的‘东西’……将结果……扭转回去……”楚逸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与愤怒,“大明和二明……小舞的死与生……唐三的痛苦……在祂眼中……都只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说不下去了,将脸深深埋进帝天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不是脆弱,而是那种面对至高规则时的渺小与不甘,以及对自己未能守护住同伴的深切自责,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他一直维持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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