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临时牢房里,弥漫着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
李副将,或者说李存柱,被粗糙的麻绳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方式捆缚在冰冷的石柱上。
他的双脚微微悬空,脚尖离地不过寸许,这个姿势让他全身的重量都吃在手腕和某个不可言说的脆弱部位上。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嘴唇干裂起皮,脸色灰败。
每一次试图踮脚让脚掌着地,都会换来绳索更深地勒入皮肉,尤其是裆下那要命的压迫感,让他冷汗涔涔,痛苦不堪。
他像一条被挂在钩子上风干的咸鱼,连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ι_-`)
“哒、哒、哒……”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牢门被推开,火把的光亮骤然涌入,刺得李存柱眯起了眼。
萧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更加冷峻,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向柱子上狼狈不堪的人。
他身侧跟着军师慕言泽,后者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青衫,手中慢悠悠地摇着一柄羽毛扇,脸上挂着惯常的、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事物的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萧延走到李存柱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为什么?”
这是最直接的质问,也是最难解的心结。
一个并肩作战多年、一步步爬上副将位置的“兄弟”,为何要将刀锋对准自己人?
李存柱被那目光刺得低下头,喉咙里先是发出几声压抑的“嗬嗬”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嘶哑的、带着癫狂意味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笑着笑着,浑浊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蜿蜒而下。
“为什么?”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充满了扭曲的讥讽,声音嘶哑地反问,“萧大将军,你问我为什么?哪有什么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原因只有一个,”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老子本来就是北狄人,老子叫阿史那·乌勒!潜伏你们大辰二十年,我做我该做的事,我有什么错?!(╯‵□′)╯ ”
“哦?”慕言泽轻摇羽扇的动作顿了一下,眉梢微挑,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原来如此。李副将,哦不,阿史那·乌勒大人,潜伏二十年,从农家子爬到副将高位,这份隐忍,这份心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_→) ”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只是不知,乌勒大人这二十年,吃着大辰的粮饷,穿着大辰的铠甲,指挥着大辰的兵,心里可曾有过半分愧疚?那些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在你眼里,又算是什么呢?”
李存柱也就是阿史那·乌勒脸上的疯狂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挣扎,但最终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酷取代。
他梗着脖子,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自毁式的决绝:“愧疚?呵~成王败寇罢了!
我是北狄阿史那家的子弟。
家族使命高于一切!
那些兄弟他们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声音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想起了某些温暖的片段,但随即又变得冰冷坚硬,“可立场不同,注定是敌人!为了北狄,为了家族荣耀,为了我远在漠北的亲人能过上好日子……我别无选择!”
他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支撑点,语气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甚至带着点扭曲的得意:“虽然我出卖了他们,但我的家族会因此得到丰厚的赏赐,我的父母、妻儿,从此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这就够了!这就值了!”
萧延一直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阿史那·乌勒说完那番“值了”的言论,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所以,为了你所谓的家族和财富,数万将士的性命,在你眼里,不过是换取富贵的筹码?”
“是又如何!”阿史那·乌勒豁出去了,嘶声喊道。
“呵。”回答他的,是慕言泽一声极轻的冷笑。
他合拢羽扇,轻轻敲了敲掌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字字如刀:“乌勒大人这番‘忠孝两全’的肺腑之言,真是感人至深啊。( ̄ω ̄;) ”
他踱步上前,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只是,在下刚刚收到一个……嗯,挺有意思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阿史那·乌勒警惕地看着他。
慕言泽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莫测:“你的‘家族’,阿史那氏,早在三年前,就因为参与漠北王庭的夺嫡之争失败,被你的好可汗抄家灭族了哦。
男丁尽斩,女眷没入奴籍。啧啧,乌勒大人,你心心念念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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