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陪她济九州 第23章 选择

医疗所的消毒水味在午后变得格外刺鼻。夏知韵坐在言初病床边的铁椅上，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二十分钟，目光始终没离开病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

初半靠在升起的床背上，枯瘦的手指平放在白色被单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手背上切割出细长的光斑，那些交错的针孔在光线照射下像是一串褪色的烙印。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夏知韵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初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但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某处，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吸引着她。

夏知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孩子的反应。温岚的检查报告就放在她手边，第三页用红笔圈出的结论格外刺眼——情感表达障碍，疑似长期隔离导致的语言功能退化。

你还记得父母吗？夏知韵换了个问法，指尖轻轻摩挲着报告纸的边缘。

初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夏知韵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试探：父亲？

没有反应。

母亲？

初的呼吸节奏变了。虽然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夏知韵注意到她的指尖正在无意识地抠扯被单的线头。

你母亲在哪里？夏知韵直接切入核心。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监测仪的滴答声变得异常清晰，初终于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直视着夏知韵。那双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不知道。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沙哑得像是许久未用的齿轮突然转动。

夏知韵的瞳孔微微扩大。她没想到初会回答，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情感缺失的孩子会为了母亲开口。

你不怕我利用这个信息？夏知韵忍不住问道。

初的目光在夏知韵的军装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向别处。她的沉默本身就是答案——她观察过，判断过，最终选择了有限的信任。

夏知韵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在经历了非人折磨后，依然保留着如此精准的判断力。

她想起温岚提到的实验体情感剥离，现在看来，某些连结远比实验者想象的坚韧。

接下来的询问如同预期般没有得到回应。初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高烧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夏知韵看着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垂，却在即将闭眼的瞬间又强撑着睁开。

在你恢复之前，夏知韵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有两个选择。

初的睫毛颤了颤，但没有抬头。

第一，去福利院。夏知韵竖起一根手指，那里会供你吃住上学，直到十八岁成年。

病床上的孩子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这个普通人求之不得的归宿毫无兴趣。

第二，夏知韵竖起第二根手指，暗部。

初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暗卫培养机构，直属皇室。夏知韵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训练、任务、危险，但也有资源和情报网络。她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初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夏知韵读不懂的情绪。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暗部。沙哑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干脆得不像一个孩子的决定。

夏知韵并不惊讶。从初对二字的反应，她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这个孩子想要的从来不是安全，而是力量——寻找母亲的力量。

有考核。夏知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小人，等你退烧后开始。

初又点了点头，这次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精力。她的眼皮终于完全垂下，瘦小的身体在被单下几乎看不出起伏。

夏知韵站在床边，凝视着初病态苍白的脸。那些实验留下的伤痕在睡梦中显得更加刺目——手腕上的环形勒痕，颈侧的针眼，还有后颈那块不自然的光滑皮肤。

这个决定或许残酷，但比起让初重回普通社会，暗部至少能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至于更远的未来...夏知韵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

走廊尽头的诊室里，温岚正在显微镜下观察一组血样。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问：决定了？

夏知韵将一个加密硬盘放在桌上，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从天弃基地回收的资料，优先级A。

温岚这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你知道这些实验数据意味着什么吗？

尽力治好她。夏知韵没有正面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至少...让她活着通过暗部考核。

温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拿起硬盘，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你确定要送她去那种地方？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你觉得福利院能保护她？夏知韵打断道，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天弃首领没有找到，他安顿好后肯定会重新来找她。

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凝固。温岚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硬盘插入终端。屏幕上立刻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其中一栏标红的基因序列格外醒目。

温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拿起档案翻阅。她的指尖停在一页上，眉头深深皱起。

这个……她的声音微微发紧，她知道自己身上有追踪器吗？

夏知韵摇头：她不知道。

温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纸面：根据记录，是在她昏迷的那一年植入的，就在后颈那块异常皮肤下面。

夏知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能取出来吗？

太深了，靠近延髓。温岚摇头，强行手术，可能会伤到神经。

夏知韵的指节微微泛白，但很快又松开。

“我想着需要让言初自己做决定，她有权知道。”

说就离开这里，走向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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