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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 晋纪三 公元280年-288年)

作者:鬼老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23:16:34

太康元年(公元280 年)春天正月,吴国为了安抚人心,宣布大赦天下。

晋军这边,杜预率军直逼江陵,王浑从横江出兵,他们攻打吴国的各个军事重镇和据点,所到之处,吴军纷纷溃败。二月戊午日,王濬和唐彬击败了丹阳监盛纪。吴国为了阻挡晋军战船,在长江险要的江滩处,用粗大的铁锁链横拦江面;还打造了一丈多长的铁锥,偷偷沉在江里,想以此来阻拦晋军舰船。王濬想出了应对办法,他造了几十只大筏子,每只都有一百多步见方,在筏子上绑上草人,给草人披上铠甲、拿着兵器,让水性好的士兵驾着筏子走在前面。铁锥碰到筏子,就扎在上面被带走了。他又制作了长十多丈、粗几十围的大火炬,灌上麻油,放在战船前面。遇到铁锁链,就点燃火炬焚烧,不一会儿,铁锁链就被烧得融化断开,晋军战船通行无阻。庚申日,王濬攻克西陵,杀掉了吴国都督留宪等人。壬戌日,又拿下荆门、夷道两座城池,杀死夷道监陆晏。杜预派牙门周旨等率领八百奇兵,在夜里乘船渡江,偷袭乐乡。他们到处张挂旗帜,在巴山燃起大火。吴国都督孙歆吓得不轻,给江陵督伍延写信说:“北边来的晋军,简直是飞过来的!”周旨等人在乐乡城外设下埋伏,孙歆派兵迎战王濬,结果大败而归。周旨他们等孙歆的败军一回来,就跟着混进城去,孙歆都没察觉,晋军一直冲到他的营帐,把他活捉了。乙丑日,王濬击杀吴国水军都督陆景。杜预接着进攻江陵,甲戌日成功攻克,斩杀伍延。这下,沅江、湘江以南,一直到交州、广州的各个州郡,都望风而降,纷纷送上官印。杜预手持符节,以皇帝的名义安抚这些地方。这一路下来,晋军一共斩杀、俘虏吴国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胡奋也攻克了江安。

乙亥日,晋武帝下诏:“王濬、唐彬平定巴丘后,和胡奋、王戎一起拿下夏口、武昌,然后顺着长江长驱直入,直捣秣陵。杜预则要稳定零陵、桂阳,安抚衡阳。大军过境后,荆州南部地区传一道檄文就能平定。杜预等人要分兵支援王濬、唐彬,太尉贾充把军队转移到项地驻扎。”王戎派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带兵和王濬会合,一起攻打武昌,吴国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都投降了。虞昺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和众将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有人说:“吴国作为我们的对手已经上百年了,不可能一下子消灭干净。现在春天江水上涨,我们在这里不好久留,不如等到冬天,再大举进攻。”杜预反驳道:“以前乐毅靠济西一战就吞并了强大的齐国,如今我们军威正盛,就像劈竹子一样,劈开几节之后,后面的竹子就会迎着刀刃自己裂开,根本不费力气。”于是,他给各位将领安排好作战计划,直接向建业进军。

吴主孙皓听说王浑的军队南下,赶紧派丞相张悌督率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三万大军渡江迎战。到了牛渚,沈莹劝说道:“晋军在蜀地训练水军已经很久了,我们上游的军队一直没什么戒备,有名的将领都死了,现在都是些年轻人统领军队,恐怕抵挡不住。晋军的水军肯定会打到这里,我们应该集中兵力,等他们来了再打。要是能侥幸获胜,长江以西自然就太平了。现在渡江和晋军主力决战,万一失败,那可就大势已去了!”张悌却认为:“吴国要灭亡,这是明摆着的事,不管聪明人还是糊涂人都知道,不是今天才看出来。我担心等晋军到了,大家心里害怕,队伍就散了,没法再组织起来作战。趁着现在渡江,还能拼一拼。要是失败了,我们一起为国家战死,也没什么遗憾的。要是打赢了,北边的敌人逃跑,我们军威大振,到时候乘胜南下,在半路上迎击敌军,不愁打不赢。要是按你的办法,恐怕士兵都跑光了,我们只能干等着敌人来,君臣一起投降,连一个为国死战的人都没有,这不是太丢人了吗!”

三月,张悌等人渡过长江,把王浑的部将城阳都尉张乔包围在杨荷。张乔手下只有七千人,他关闭营栅请求投降。诸葛靓想把这些降兵都杀了,张悌说:“强敌还在前面,没必要先对付这些小股敌人,而且杀投降的人不吉利。”诸葛靓反驳道:“这些人是因为救兵没到,兵力不够,才假装投降来拖延时间,并不是真心归降。要是放了他们继续前进,肯定会后患无穷。”张悌没听他的,安抚了降兵后继续进军。张悌的军队和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的军队摆开阵势对峙,沈莹率领丹阳精锐士卒、手持刀盾的五千士兵,三次冲击晋军阵地,都没能突破。沈莹只好率军后退,这一退,队伍就乱了。晋军将军薛胜、蒋班趁着吴军混乱发起攻击,吴军开始溃逃,将领们根本拦不住。张乔又从后面发起攻击,在版桥把吴军打得大败。诸葛靓带着几百人逃走,他派人去接张悌,张悌不肯走。诸葛靓亲自去拉他,说:“国家存亡自有定数,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何必白白送死!”张悌流着泪说:“仲思(诸葛靓字仲思),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从小就被你家丞相赏识提拔,一直担心不能为国战死,辜负了他的知遇之恩。现在能为国家献身,还有什么可说的!”诸葛靓再三拉他,他都不动,诸葛靓只好流着泪离开。刚走了一百多步,回头一看,张悌已经被晋军杀死。这一战,晋军还斩杀了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吴国上下一片震惊。

一开始,晋武帝下诏让王濬攻下建平后,受杜预指挥;到建业后,受王浑指挥。杜预到江陵后,对将领们说:“要是王濬攻下建平,就会顺流直下,那时候他威名远扬,不适合再受我指挥;要是他攻不下建平,我指挥他也没用。”王濬到西陵后,杜预给他写信说:“你已经摧毁了吴国西边的屏障,就该直接攻打建业,消灭这个多年的敌人,把吴国人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然后整顿军队回都城,这可是千古难得的大功劳!”王濬看了信很高兴,把杜预的信上奏给晋武帝。张悌战败死后,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张悌带着吴国全部精锐在这里被消灭,吴国朝廷和民间都吓破了胆。现在王濬已经攻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吴国已经土崩瓦解了。我们应该赶紧渡江,直奔建业,大军突然杀到,就能震慑住敌人,说不定不用打仗就能拿下吴国!”周浚觉得这个主意好,就派人报告王浑。何恽说:“王浑做事不果断,就想着不犯错保自己平安,肯定不会听我们的。”周浚坚持派人去,王浑果然说:“我接到的诏令是让我在长江北岸驻扎,抵御吴军,不能轻易进军。你们州的军队虽然勇猛,但难道能独自平定江东吗?现在违背命令,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可称赞的;要是打败了,那罪过就大了。而且诏令说王濬要受我指挥,你们准备好船只,到时候一起渡江就行了。”何恽说:“王濬攻克了这么强大的敌人,带着已经取得的战功来受你指挥,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再说您作为上将,看到有机会就该进军,难道什么事都要等诏令吗?现在渡江,十拿九稳能取胜,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为什么停滞不前呢?这让我们州上下的人都很不满!”但王浑就是不听。

王濬从武昌顺流而下,直扑建业。吴主孙皓派游击将军张象率领一万水军去抵御,结果张象的军队远远看到晋军的旗帜就投降了。王濬的军队战船布满江面,旌旗遮天蔽日,威势震天,吴国人吓得不行。吴主宠信的大臣岑昏,为人阴险、爱阿谀奉承,却做到了九卿的高位。他还喜欢大兴土木,让百姓苦不堪言。晋军快打到建业时,宫中几百个亲近侍从向吴主叩头说:“北边的晋军一天天逼近,可我们的士兵都不肯打仗,陛下打算怎么办?”吴主问:“为什么会这样?”大家回答:“就是因为岑昏!”吴主只好说:“要是这样,就拿这奴才向百姓谢罪!”众人齐声说:“好!”于是一起冲出去抓住岑昏。吴主赶紧派人去追,想阻止,可岑昏已经被杀了。

陶浚原本要去讨伐郭马,到武昌后,听说晋军大举进攻,就带兵东撤,回到建业。吴主召见他,询问水军的情况,陶浚说:“蜀军(晋军)的战船都很小,现在给我两万士兵,乘着大船去作战,肯定能打败他们。”吴主就召集士兵,把符节和斧钺交给陶浚,让他领兵迎敌。可到了第二天该出发的时候,夜里士兵就全都逃散了。

这时,王浑、王濬和琅邪王司马伷都已经逼近吴国边境,吴国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纷纷把官印、符节送到王浑那里投降。吴主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策,分别派使者给王浑、王濬、司马伷送去书信,表示愿意投降。他还给吴国群臣写信,狠狠责备自己,并且说:“现在大晋统一天下,正是英雄豪杰施展才华的时候,大家不要因为改朝换代,就放弃自己的志向。”使者先把玉玺送到琅邪王司马伷那里。壬寅日,王濬的水军经过三山,王浑派人送信,让王濬暂时过来商量事情。王濬却扬起船帆,直奔建业,回复说:“风太大,船停不下来!”当天,王濬率领八万士兵,战船相连百里,擂鼓呐喊着进入石头城。吴主孙皓双手反绑,拉着棺材,来到晋军军营门前投降。王濬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以礼相待。至此,晋军接收了吴国的地图和户籍,一共攻克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五十二万三千户百姓,二十三万军队 ,吴国正式灭亡。

晋朝朝廷得知吴国已被平定,大臣们纷纷向晋武帝祝贺。武帝手持酒杯流泪说:“这都是羊祜太傅的功劳啊!”只有骠骑将军孙秀没有祝贺,他面向南方流泪道:“从前讨逆将军(孙策)二十岁以校尉身份开创基业,如今后主却把整个江南都放弃了,祖宗宗庙从此化为废墟。苍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当初还没攻下吴国时,大臣们都认为不能轻易进军,只有张华坚持说一定能攻克。贾充却上表称:“吴地不能完全平定,现在正是夏天,长江、淮河下游潮湿,必定会发生瘟疫,应该召回各路军队,以后再做打算。即使腰斩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谢罪。”武帝说:“这是我的主意,张华只是和我意见相同罢了。”荀勖又上奏,认为应按贾充的奏表行事,武帝没有听从。杜预听说贾充上奏请求罢兵,赶紧派人快马加鞭上表坚决反对,使者刚到轘辕山就得知吴国已投降。贾充又惭愧又害怕,到皇宫请罪,武帝安抚他,没有追究。

夏天四月甲申日,晋武帝下诏赐给孙皓归命侯的爵位。乙酉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康,全国聚饮五天。派使者分别到荆州、扬州安抚百姓,吴国的州牧、太守以下官员都不更换,废除吴国的苛政,一切从简,吴国人非常高兴。

滕修讨伐郭马尚未成功,听说晋军讨伐吴国,就率领部下前往救援,到巴丘时,听说吴国已灭亡,就穿上丧服流泪,返回后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分别送上官印请求投降。孙皓派陶璜的儿子陶融带着亲笔信去劝降陶璜,陶璜流了几天泪,也送上官印投降,武帝都恢复了他们的原职。

王濬东下时,吴国的城池守军都望风归降,只有建平太守吾彦据城坚守,听说吴国灭亡后才投降,武帝任命吾彦为金城太守。当初朝廷尊崇宠信孙秀、孙楷,想借此招降吴人,等到吴国灭亡,就降孙秀为伏波将军,孙楷为渡辽将军。

琅邪王司马伷派使者将孙皓及其宗族送往洛阳。五月丁亥初一,孙皓到达洛阳,与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头,反绑双手,到东阳门投降。武帝下诏派谒者解开他们的绑绳,赐给衣服、车马、三十顷田地,每年给予丰厚的钱谷、绵绢。任命孙瑾为中郎,孙皓其他被封为王的儿子都为郎中,对吴国的旧臣,根据才能提拔任用。跟随孙氏将士渡江的人免除十年赋役,百姓免除二十年赋役。

庚寅日,武帝到殿前,大会文武官员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也参加了。召见归命侯孙皓及吴国投降的人,孙皓登殿叩头。武帝对孙皓说:“我设这个座位等你很久了。”孙皓说:“我在南方,也设这个座位等陛下。”贾充对孙皓说:“听说你在南方凿人眼睛,剥人面皮,这是什么刑罚?”孙皓说:“臣子有弑君或奸邪不忠的,就对他用这种刑罚。”贾充默默无言,十分惭愧,而孙皓面不改色。

武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亡国的原因,薛莹回答:“孙皓亲近小人,刑罚滥用,大臣和将领们都不能自保,这就是他亡国的原因。”过了几天,武帝又问吾彦,吾彦回答:“吴主英明,宰相贤明。”武帝笑着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亡国?”吾彦说:“上天赐的福禄终有尽头,天命有所归属,所以被陛下擒获。”武帝很欣赏他的回答。

王濬进入建业的第二天,王浑才渡过长江,因王濬没等他到就先接受孙皓投降,心里又羞愧又愤怒,打算攻打王濬。何攀劝王濬把孙皓送给王浑,此事才得以解决。何恽因为王浑与王濬争功,给周浚写信说:“《尚书》看重谦让,《周易》推崇谦虚。之前攻破张悌,吴人已丧失士气,龙骧将军(王濬)趁机攻占吴都。论先后,我们确实进军迟缓,既已失去机会,没参与其事,如今却要争功;对方既然不肯隐忍,将会损害和睦的大局,引发争相夸耀的鄙陋之风,这是我所不认同的。”周浚收到信后,立即劝谏王浑,王浑不听,上表称王濬违抗诏命不接受指挥,诬陷他有罪。王浑的儿子王济娶了常山公主,宗族势力强盛。有关部门上奏请求用囚车征召王濬,武帝不同意,只是下诏书责备王濬不服从王浑命令,违反制度贪图利益。

王濬上书为自己辩解说:“之前接到诏书,让我直接前往秣陵,又让我接受太尉贾充指挥。我在十五日到达三山,看见王浑的军队在北岸,他送信邀请我;我的水军顺风乘势,径直前往贼城,无法回船去见王浑。我在中午到达秣陵,傍晚才收到王浑下达的应当接受指挥的符节,他想让我第二天(十六日)率领全部部下回去包围石头城,又索要蜀军及镇南各军的人员名单。我认为孙皓已来投降,没必要空围石头城;而且士兵名册不可能仓促间准备好,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不能接受执行,并非敢忽视放弃明令。孙皓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像雀鼠一样贪生,苟且求活罢了,而江北各军不知虚实,不早捉拿,自己犯了小错。我一到就捉住了他,反而被怨恨,他们都说:‘围困敌人百日,却让别人得到功劳。’我认为事奉君主的原则,只要对国家有利,生死都可不顾。如果为了避免嫌疑而逃避责任,这是臣子保全自身的做法,实在不是圣明君主和国家的福气。”

王浑又转交周浚的信说:“王濬的军队得到吴国的宝物。”还说“王濬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孙皓的宫殿”。王濬又上表说:“我孤立无援,与强大的宗族结怨。冒犯君主,罪行还可挽救;得罪权贵大臣,灾祸则难以预测。伪郎将孔摅说:去年二月武昌失守,水军到来,孙皓巡视石头城回来,身边的人都拔刀大呼说:‘要为陛下决一死战。’孙皓大喜,以为必定能这样,就拿出全部金宝赏赐他们。小人无礼,拿到就跑。孙皓害怕,才图谋投降。投降使者刚走,身边的人就抢劫财物,掠夺妻妾,放火烧宫。孙皓逃窜,担心不能活命。我到达后,派参军去救灭了火。周浚先进入孙皓的宫殿,王浑又先登上孙皓的船,我进去查看都在他们之后。孙皓宫中连坐的席子都没有,如果有遗留的宝物,那周浚和王浑会先得到。他们等说我聚集蜀人,不及时送孙皓,想谋反。又恐吓吴人,说我要诛杀他们,抓走他们的妻子儿女,希望他们作乱,得以发泄私愤。连谋反大逆的罪名都强加给我,其余的诽谤自然也就来了。今年平定吴国,确实是大庆;对我而言,却反而受到责难。”

王濬到京城后,有关部门上奏说王濬违抗诏命,大不敬,请求交付廷尉治罪,武帝不允许。又上奏说王濬在大赦后烧毁贼船一百三十五艘,请求交付廷尉审讯,武帝下诏不予审讯。

王浑、王濬争功不止,武帝命令守廷尉广陵人刘颂查核此事,刘颂认为王浑功劳最大,王濬为中功。武帝认为刘颂断案不合理,将他降职为京兆太守。

庚辰日,增加贾充封邑八千户,任命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司马伷的两个儿子为亭侯;增加京陵侯王浑封邑八千户,进爵为公爵;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加封邑一万户;荀勖因专门掌管诏命有功,封他一个儿子为亭侯;其他各位将领及公卿以下官员,赏赐各有不同。武帝因为平定吴国,祭告羊祜庙,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濬觉得自己灭吴功劳巨大,却被王浑父子及其党羽打压,心里很不服气。每次进见晋武帝,他都要讲述自己征战的辛苦,还有被冤枉的委屈,有时气得控制不住情绪,直接转身就走,也不向武帝告辞。不过武帝每次都宽容他。益州护军范通劝王濬:“您功劳确实大,但可惜在处理功劳这件事上不够完美。您凯旋的时候,要是戴着普通头巾回家,绝口不提平定吴国的事,有人问起来,就说‘这是皇上圣明,各位将领出力,我有什么功劳!’就像蔺相如那样谦逊,让廉颇自愧不如,王浑还好意思跟您争吗?”王濬说:“我一开始是吸取邓艾的教训,怕惹祸上身,才不得不说;后来实在憋不住,是我心胸太狭隘了。”当时大家都觉得王濬功劳大,得到的回报却太少,纷纷为他打抱不平。博士秦秀等人还上表为他鸣冤,武帝这才升任他为镇军大将军。后来王浑去拜访王濬,王濬提前布置好卫兵,才敢见他。

杜预回到襄阳后,认为天下虽然太平,但忘了备战就会有危险,于是经常组织军事训练,加强边防。他还引来滍水、淯水灌溉一万多顷农田,开通扬口,让零陵、桂阳的漕运更加通畅,公家、私人都从中受益。杜预不会骑马,射箭也射不穿铠甲,但他用兵如神,其他将领都比不上。他在镇守襄阳时,经常给洛阳的权贵送礼。有人问他原因,他说:“我只求他们别害我,不指望他们帮我。”

王浑被升任为征东大将军,再次镇守寿阳。诸葛靓为躲避晋武帝,一直躲着不出来。武帝和诸葛靓以前有交情,诸葛靓的姐姐又是琅邪王妃,武帝知道他躲在姐姐家,就亲自去找他。诸葛靓吓得躲进厕所,武帝还是找到他,说:“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你!”诸葛靓流着泪说:“我没勇气像豫让那样毁容,现在见到陛下,实在羞愧!”武帝想封他为侍中,他坚决推辞,回到家乡后,一辈子坐着的时候都不面向朝廷方向。

六月,晋武帝恢复丹水侯司马睦的爵位,封他为高阳王。秋天八月己未日,封弟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但司马延祚很快就去世了。九月庚寅日,贾充等人认为天下已经统一,多次请求举行封禅大典,武帝没有答应。

冬天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人胡威去世。胡威在担任尚书时,曾劝谏武帝,说当时政策太过宽松。武帝说:“尚书郎以下的官员,我不会宽容。”胡威说:“我要说的,不是丞、郎、令史这些小官,而是像我这样的大臣,只有严格要求我们,才能整顿风气,严明法纪!”

这一年,晋朝把司隶校尉管辖的郡设为司州。此时全国共有十九个州,一百七十三个郡国,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武帝下诏:“从东汉末年开始,天下大乱,刺史既要管理民政,又要统领军队。如今天下统一,应该放下武器,让刺史的职责恢复到汉朝时的样子,把州郡的军队都撤掉,大郡只留一百名武官,小郡留五十名。”交州牧陶璜上书反对:“交州、广州西边几千里,还有六万多户不服从管理,真正服兵役、劳役的,才五千多家。这两个州相互依存,只有靠军队才能镇守。而且宁州的各少数民族部落,占据上游,水路、陆路都能通行,州里的军队不能减少,不然太薄弱了。”仆射山涛也说不能撤掉州郡的军队。但武帝不听。到了永宁年间以后,盗贼四起,州郡没有军队,根本无法平乱,天下大乱,就像山涛说的那样。后来刺史又开始同时管理军政和民政,州镇的权力越来越大。

从汉、魏以来,投降的羌、胡、鲜卑等少数民族,大多被安置在边塞内的各个郡。后来他们多次因为怨恨,杀害当地官员,渐渐成了大患。侍御史西河人郭钦上书说:“少数民族强悍野蛮,自古以来就是祸患。曹魏初期人口少,西北各郡大多住着少数民族,连京兆、魏郡、弘农这些地方都有。现在他们虽然表面服从,但百年之后如果发生战乱,胡人的骑兵从平阳、上党出发,不到三天就能打到孟津,到时候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就都成了少数民族的地盘。应该趁着平定吴国的威风,依靠谋臣猛将的智慧,慢慢把内地的少数民族迁到边疆,加强边境管理,恢复古代的边疆制度,这才是长久之计。”可惜武帝也没听进去。

太康二年(公元281年)春天三月,武帝下诏挑选孙皓宫中的五千名宫女入宫。平定吴国后,武帝开始沉迷享乐,不理政事,后宫宫女差不多有上万人。他经常坐着羊拉的车在宫里闲逛,羊停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休息。宫女们为了得到宠幸,就在门口插上竹叶,在地上洒盐水,吸引羊把车拉到自己门前。皇后的父亲杨骏和他的弟弟杨珧、杨济开始掌权,他们勾结权贵,收受贿赂,权势大到能影响朝廷内外,当时的人把他们称为“三杨”,很多老臣都被疏远排挤。山涛多次劝谏武帝,武帝虽然明白,但就是不改。

当初,鲜卑族的莫护跋从塞外迁到辽西棘城以北,他的部落被称为慕容部。莫护跋的孙子慕容涉归,又把部落迁到辽东以北。慕容部世代归附中原王朝,多次跟随朝廷出征立功,慕容涉归被封为大单于。冬天十月,慕容涉归开始侵犯昌黎。十一月壬寅日,高平武公陈骞去世。这一年,扬州刺史周浚把治所迁到秣陵。吴国那些不服晋朝统治的百姓,多次叛乱,都被周浚平定。他礼待当地的德高望重的老人,选拔人才,恩威并施,吴地的百姓渐渐心服口服。

太康三年(公元282年)正月丁丑初一,武帝亲自到南郊祭祀。祭祀结束后,他感慨地问司隶校尉刘毅:“你觉得我能和汉朝哪个皇帝相比?”刘毅直言不讳:“和桓帝、灵帝差不多。”武帝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差?”刘毅说:“桓帝、灵帝卖官,钱都收进国库;陛下您卖官,钱都进了自己腰包。这么看,您还不如他们呢!”武帝听了反倒大笑:“桓帝、灵帝那会儿,可没人敢说这种话。现在我有你这样的直臣,还是比他们强。”

刘毅担任司隶校尉,专门监督权贵,毫不留情。皇太子的仪仗队从东掖门违规进入,他直接上奏弹劾。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和武帝是故交,掌管禁军,参与朝廷机密十几年,仗着受宠,骄横奢侈,多次犯法。刘毅上奏,说羊琇按罪当死。武帝让齐王司马攸私下找刘毅求情,刘毅才答应从轻处理。都官从事广平人程卫直接冲进羊琇的军营,逮捕他的下属,审讯他暗中干的坏事,抢先把羊琇违法乱纪的事上奏给武帝,然后才告诉刘毅。武帝没办法,只好免去羊琇的官职,但没过多久,又让他以平民身份继续任职。羊琇是景献皇后的堂弟,后将军王恺是文明皇后的弟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是石苞的儿子。这三个人都特别有钱,还互相攀比奢侈。王恺用麦芽糖刷锅,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火烧;王恺用紫丝织成四十里长的步障,石崇就用锦缎做五十里长的步障;石崇用花椒粉涂抹墙壁,王恺就用赤石脂装饰房屋。武帝还经常帮着王恺,有一次赐给他一棵两尺多高的珊瑚树,王恺拿去给石崇炫耀,石崇直接用铁如意把珊瑚树打碎。王恺又气又急,以为石崇是嫉妒他。石崇说:“别生气,现在就还你!”然后让仆人把家里的珊瑚树都搬出来,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棵,和王恺那棵差不多的更是数不胜数,王恺顿时尴尬得说不出话。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说:“古代圣王治理天下,吃肉穿帛都有严格规定。我觉得奢侈浪费造成的危害,比天灾还严重。古代人口多、土地少,却能有积蓄,是因为大家都节俭;现在土地多、人口少,却还觉得不够用,就是因为太奢侈了。想要让大家崇尚节俭,就得严惩奢侈行为。如果对奢侈不闻不问,大家就会争相攀比,永无止境!”

尚书张华凭借文学才华和见识,在当时声望很高,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升任三公。但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因为伐吴时意见不合,一直记恨他。有一次武帝问张华:“谁能托付后事?”张华回答:“论品德和血缘亲近,没人比得上齐王司马攸。”这话得罪了武帝,荀勖趁机诬陷他。甲午日,武帝派张华去都督幽州诸军事。张华到任后,安抚汉族和少数民族百姓,声望越来越高,武帝又想把他调回朝廷。冯紞陪武帝聊天时,故意说起钟会谋反的事,他说:“钟会谋反,其实怪太祖(司马昭)。”武帝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冯紞赶紧磕头谢罪:“我听说善于驾驭马车的人,一定懂得控制缰绳的松紧。孔子因为子路太勇猛,就劝他遇事冷静;冉求性格懦弱,就鼓励他大胆行动。汉高祖宠信五个异姓王,最后都被灭了;光武帝约束将领,才得以善终。这不是因为君主有仁慈和残暴之分,臣子有聪明和愚笨之别,而是因为对臣子的褒贬、赏罚不同罢了。钟会才能有限,太祖却过度夸奖他,给他重权,让他统领大军,才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功劳大得无法奖赏,最后才谋反。要是太祖能只任用他的小才能,用礼法约束他,用权威压制他,让他守规矩,他也不会起反心。”武帝点头说:“有道理。”冯紞又磕头说:“陛下既然认同我的话,就该防微杜渐,别再让钟会这样的人酿成大祸。”武帝问:“现在还有像钟会这样的人吗?”冯紞示意周围人退下,然后说:“陛下身边谋划大事、立过大功,还掌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大臣,您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武帝听了沉默不语,从此打消了召回张华的念头。

太康三年(公元282年)三月,安北将军严询在昌黎击败慕容涉归,斩杀、俘虏敌军上万人。

鲁公贾充年老多病,晋武帝派皇太子去探视他的日常起居。贾充自己很在意死后的谥号和传承,侄子贾模说:“是非功过时间久了自然清楚,掩盖不了的!”同年夏四月庚午日,贾充去世。他的嫡长子贾黎民早逝,没有后代,妻子郭槐想让贾充的外孙韩谧继承贾充的爵位。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劝阻说:“礼法上没有让异姓继承的说法,现在这么做,会让贾公在后世被人讥笑,在地下也会心怀愧疚。”郭槐不听,韩咸等人上书请求重新选立继承人,这事却一直被搁置没有答复。郭槐于是上表陈情,称这是贾充的遗愿,武帝竟然同意了,还下诏说“除非功劳像贾充这样大,又是始封爵位且无后代的,否则都不能这样做”。等到太常寺商议贾充谥号时,博士秦秀说:“贾充违背礼法、沉溺私情,扰乱人伦。以前鄫国让外孙、莒国公子做继承人,《春秋》就记载‘莒人灭鄫’。这是断绝父祖的祭祀,开了朝廷混乱的源头。按照《谥法》,‘昏乱纪度曰荒’,我建议谥号为‘荒公’。”武帝没听,改谥号为“武” 。

闰月丙子日,广陆成侯李胤去世。

齐王司马攸的品德和声望越来越高,荀勖、冯紞、杨珧却都很讨厌他。冯紞对武帝说:“陛下下诏让诸侯回封国,应该先从亲近的诸侯开始。最亲近的就是齐王,现在只有他留在京城,合适吗?”荀勖也说:“朝廷内外官员都一心归附齐王,陛下百年之后,太子恐怕就当不了皇帝了。陛下可以试试下诏让齐王回封国,要是满朝大臣都反对,那就说明我说的没错。”武帝觉得有道理。这年冬十二月甲申日,武帝下诏:“古代诸侯有了最高等级的九命爵位,可以入朝辅佐朝政,也可以外出镇守一方,道理是一样的。侍中、司空齐王司马攸,辅佐我登上帝位,为朝廷操劳,现在任命他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职位不变,同时增加尊崇的礼仪,主管官员按照旧制详细办理。”又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说:“司马攸和陛下至亲,又有高尚品德,和周公一样,应该留在朝廷辅佐,参与政事。现在让他去封国,只给他都督的虚衔,却没有实际掌管军事、治理地方的权力,这损害了兄弟间深厚的情义,恐怕也不符合陛下追念先帝和文明太后对待司马攸的心意。如果担心因为是同姓就过分宠信会引发叛乱,可汉朝的吴、楚七国之乱,吕氏、霍氏、王氏专权,乱事的主谋不都是异姓吗?纵观古今,只要事情涉及关键利益,没有不造成危害的,所以只能任用正直忠诚的人。要是总用猜疑的心思看人,就算是亲人也会被怀疑,那关系疏远的人,又怎么能保证忠诚呢?我认为太子太保这个职位空缺,应该把司马攸留下来担任,让他和汝南王司马亮、杨珧一起处理朝政。三人地位相同,足以相互制衡,既不会出现权力失衡的情况,又能体现亲近亲人、仁爱庇护的恩德,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也都极力劝谏,但武帝一概不听。王济让妻子常山公主和甄德的妻子长广公主一起入宫,磕头哭求武帝留下司马攸。武帝大怒,对侍中王戎说:“我们兄弟是至亲,现在让齐王出京,这是我的家事,甄德、王济却接连派他们的妻子来哭哭啼啼!”于是把王济调出京城任国子祭酒,甄德任大鸿胪。羊琇和北军中候成粲谋划去见杨珧,准备亲手杀了他。杨珧得知消息后,称病不出,还暗示有关部门弹劾羊琇,羊琇因此被贬为太仆。他又愤又怨,最后发病去世。李憙也因为年老辞官,在家中去世。李憙在朝廷任职时,对姻亲故旧,会和他们分享衣食,但从来不会利用职权为他们谋取官职,大家都因此称赞他。

这一年,散骑常侍薛莹去世。有人问吴郡的陆喜:“薛莹在吴国士人里能排第一吗?”陆喜说:“薛莹顶多排四五名,怎么能算第一!在孙皓那样无道的统治下,吴国士人里,隐藏才能、不出来做官的,是第一等;避开高位、甘居卑职,只为谋生的,是第二等;刚正不阿、一心为国、坚持正义不畏惧的,是第三等;能审时度势,时常提出有益建议的,是第四等;温和恭敬、做事谨慎,不谄媚奉承的,是第五等。再往下就不值得说了。所以那些第一等的士人大多隐居,远离灾祸;中等的士人有声望地位,却容易招来祸端。看看薛莹的一生行事,又怎么能排第一呢!”

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春正月甲申日,晋武帝任命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右仆射。司马晃是司马孚的儿子。

戊午日,新沓康伯山涛去世。

武帝让太常寺商议给齐王司马攸增加赏赐的规格。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说:“从前周朝选拔有德之人辅佐王室,周公、康叔、聃季都入朝做三公,这说明辅佐朝廷的责任重大,镇守地方的职位相对次要。汉朝的诸王侯,地位在丞相、三公之上,入朝辅佐朝政的,会兼任其他官职,去封国的,也不会再用三公的虚衔来表示恩宠。现在如果齐王贤能,就不该以陛下同母弟弟的尊贵身份,去担任普通诸侯的职务;如果他不贤能,就不该给他大片封地,在东海建国。按照古礼,三公没有具体职务,只是参与讨论治国之道,没听说让他们承担地方重任的。当年周宣王为解燃眉之急,才命令召穆公去征伐淮夷,所以《诗经》说‘徐方不回,王曰旋归’,意思是宰相不能长期在外。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归一,陛下应该经常召见三公,和他们讨论治国安邦的大计,现在却把齐王外派到两千里外的地方,这违背了旧制。”庾旉是庾纯的儿子,刘暾是刘毅的儿子。庾旉写好奏表草稿后,先给父亲庾纯看,庾纯没有阻止。

这份奏表经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时,曹志悲伤地感叹:“有这么出色的才能,又是皇室至亲,却不能留在朝廷巩固根本、辅助教化,反而要远赴海边!晋朝的兴盛,恐怕危险了!”于是上奏说:“古代辅佐王室的,同姓的有周公,异姓的有太公,他们都在朝廷任职,死后五代子孙还能归葬周地。到周朝衰落时,就算有五霸相继兴起,又怎么能和周公、召公治理时相比呢!自从伏羲以来,天下怎么可能被一个家族独自占有!只有秉持公正之心,和天下人共享利益,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所以秦朝、曹魏想独揽大权,结果两代就灭亡了;周朝、汉朝能和宗室、大臣分享利益,让亲近和疏远的人都能发挥作用,这就是历史的明证。我认为应该采纳博士们的建议。”武帝看了勃然大怒:“曹志都不明白我的心思,更何况天下人!”还说:“博士们不回答我问的问题,却答非所问,胡乱发表奇谈怪论。”下令有关部门罢免郑默的官职。接着尚书朱整、褚等人上奏:“曹志等人越权行事、擅离职守,迷惑朝廷,美化邪说,还假托直言不讳,请求把曹志等人交给廷尉治罪。”武帝下诏免去曹志的官职,让他以公爵身份回家,其他人都交给廷尉治罪。

庾纯主动到廷尉那里自首,说:“庾旉把奏议草稿给我看过,我没多想就听之任之了。”晋武帝下诏免去庾纯的罪。廷尉刘颂上奏,认为庾旉等人犯了大不敬之罪,应当判处死刑,在闹市执行。尚书们也奏请批准廷尉行刑,可尚书夏侯骏却站出来反对:“朝廷设立八座大臣(尚书令、左右仆射及五曹尚书),就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也支持夏侯骏的意见。这份奏议在宫中搁置了七天,武帝才下诏:“庾旉是奏议主谋,本应斩首,但因为他家人自首,所以庾旉、太叔广等七人都免去死罪,不过要开除官籍。”

二月,武帝下诏把济南郡划给齐国。己丑日,封齐王司马攸的儿子长乐亭侯司马寔为北海王,还赐予司马攸丰厚的器物、典策,允许他使用天子规格的轩辕之乐、六佾之舞,以及黄钺、朝车,连皇帝备用的副车也供他使用。

三月辛丑初一,发生日食。司马攸又气又恨,生了重病,他请求去守护太后的陵墓,武帝不答应,还派御医去诊断。这些御医为了迎合武帝,都说司马攸没病。河南尹向雄进谏:“陛下的子弟虽然不少,但有德行声望的却不多。齐王留在京城,对国家好处很多,陛下不能不考虑啊!”武帝根本不听,向雄又气又急,很快去世。司马攸病情越来越重,武帝却还在催他出发去封国。司马攸强撑着病体入宫辞别,他一向注重仪表,即便病得很重,也努力保持举止如常,这让武帝更加怀疑他没病。司马攸出宫几天后,就吐血而死。武帝去吊丧时,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边哭边跳,控诉父亲的病被御医误诊。武帝下令立刻处死御医,让司马冏继承司马攸的爵位。

其实一开始,武帝很疼爱司马攸,只是被荀勖、冯紞等人挑拨,为了身后事考虑,才把他外派。司马攸死后,武帝哭得停不下来。冯紞在一旁说:“齐王名不副实,却深受天下人拥戴,现在他自己去世,这是国家的福气,陛下何必这么伤心!”武帝这才擦干眼泪。还下诏,司马攸的丧礼按照安平献王的规格办理。司马攸平时言行都严守礼制,很少犯错,就连武帝对他也又敬重又忌惮,每次和他相处,都得反复斟酌才敢说话。

这年夏天五月己亥日,琅邪武王司马伷去世。冬天十一月,任命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河南以及荆州、扬州等六个州发大水。归命侯孙皓也在这一年去世。鲜卑族的慕容涉归去世后,他的弟弟慕容删篡位,还想杀掉慕容涉归的儿子慕容廆,慕容廆只好逃到辽东徐郁家里躲起来。

太康五年(公元284年)春天正月己亥日,武库的井里出现两条青龙,武帝去看了之后很高兴,百官都准备庆贺。尚书左仆射刘毅却上表说:“以前夏朝时龙降临宫廷,最后给周朝带来灾祸。《易经》里说‘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查了以前的典章制度,没有庆贺龙出现的礼节。”武帝这才打消庆贺的念头。

当初,陈群认为吏部没办法全面考察天下人才,就建议让郡国各自设置中正官,州里设大中正官,都由在朝廷任职、德才兼备的本地人担任,让他们把人才评定为九个等级。如果有人言行表现好就提升等级,品德有缺失就降低等级,吏部根据这个来任命百官。可时间一长,很多中正官不称职,各种弊端越来越多。刘毅上疏说:“现在的中正官制度问题太大了!他们评定等级全凭个人喜好,掌握着别人的荣辱,等于夺走了皇帝的权威。而且他们不用为评定结果负责,也不怕别人告发,于是想尽办法谋取私利,导致廉洁谦让的风气消失,争权夺利、互相攻讦成了常态,我都为朝廷感到羞耻!这个制度至少有八大弊端:一是评定等级看势力强弱,是非判断随个人兴衰,同一个人,十天内等级可能就变了,结果上品都是世家子弟,寒门子弟根本没机会;二是州都本应公正权威,现在却选了不称职的人,搞得州里议论纷纷,大臣间矛盾重重;三是原本按才德评定等级,现在却优劣颠倒;四是中正官权力太大却没有监督,被冤枉的人投诉无门;五是一个州几千人,很多人四处漂泊,中正官根本不了解他们,评定全靠道听途说,很容易有失偏颇;六是真正有政绩的人等级低,没本事的人却能高升,这是打击实干、鼓励虚名;七是只按等级用人,不考虑个人才能是否适合职位;八是等级评定不公开优缺点,全凭个人好恶,大家自然不再注重德行,一门心思搞人际关系。所以我说,中正官制度就是滋生奸邪的温床,九品中正制有八大危害,从古到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制度了!应该废除中正官和九品中正制,建立新制度。”

太尉汝南王司马亮、司空卫瓘也上疏说:“曹魏刚经历战乱,人口流动大,很难考察人才,才设立九品中正制,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天下统一,应该废除这个制度,实行土断(以居住地为准确定户籍),让人才选拔回归乡里评议,这样就能平息争名逐利的风气。”始平王文学江夏人李重也建议:“废除九品中正制后,应该先允许人口流动,让大家自由迁徙,这样土断制就能顺利推行了。”虽然武帝觉得这些建议有道理,但最终还是没有改革。

这一年冬天十二月庚午日,朝廷大赦天下。

闰月,当阳成侯杜预去世。塞外匈奴胡太阿厚率领两万九千三百人的部落前来归降,武帝把他们安置在塞内西河地区。还撤销宁州,并入益州,设置南夷校尉来管理当地少数民族。

太康六年(公元285年)正月,尚书左仆射刘毅退休,不久后去世。

戊辰日,王浑担任尚书左仆射,他儿子王济任侍中。王浑的下属办事不力,王济依法处置,却遭到堂兄王佑的诋毁,说他不孝顺父亲,武帝因此疏远了王济,后来王济还因事被免官。王济生性豪爽奢侈,武帝曾问侍中和峤:“我先骂王济一顿,再给他官做,怎么样?”和峤说:“王济性格直爽,恐怕不会低头。”武帝召来王济狠狠批评,然后问:“知道错了吗?”王济回答:“‘尺布斗粟’的民谣(讥讽兄弟不和),我一直为陛下感到羞愧。别人能让亲人疏远,我却不能让亲人和睦,这才是我觉得对不起陛下的地方。”武帝听了无话可说。这一年,青州、梁州、幽州、冀州发生旱灾。八月丙戌初一,又发生日食。冬天十二月庚子日,襄阳武侯王濬去世。鲜卑族这边,慕容删被部下杀死,众人又迎接慕容廆为主。慕容廆想讨伐宇文部,朝廷不答应,他一怒之下侵犯辽西,烧杀抢掠。武帝派幽州军队讨伐,在肥如交战,慕容廆大败,但此后他每年都侵犯边境,还向东攻打扶馀,扶馀王依虑自杀,他的子弟逃到沃沮,慕容廆摧毁扶馀城池,掳走一万多人。

太康七年(公元286年)正月甲寅初一,发生日食。魏舒称病,坚决请求退休,最后以剧阳子的身份离职。魏舒做事向来先做后说,连他退休都没人提前知道。卫瓘给他写信调侃:“每次和你讨论退休的事,都没结果,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啊。”夏天,慕容廆又侵犯辽东,原扶馀王依虑的儿子依罗想复国,向东夷校尉何龛求援,何龛派督护贾沈带兵护送。慕容廆派部将孙丁半路拦截,贾沈奋力作战,斩杀孙丁,帮助依罗恢复了扶馀国。秋天,匈奴胡都大博和萎莎胡各自率领十万多人口到雍州归降。九月戊寅日,扶风武王司马骏去世。冬天十一月壬子日,任命陇西王司马泰都督关中诸军事,司马泰是宣帝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儿子。这一年,鲜卑族拓跋悉鹿去世,他的弟弟拓跋绰继位。

太康八年(公元287年)正月戊申初一,发生日食。

太庙的大殿塌陷,秋天九月开始重建,动用了六万人。这一年,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人又率领一万一千五百人的部落前来归降。

太康九年(公元288年)正月壬申初一,发生日食。

夏天六月庚子初一,再次发生日食,三十三个郡国遭遇大旱。

秋天八月壬子日,流星像雨一样坠落,还发生了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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