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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 汉纪二十二(公元前32年-前23年)

作者:鬼老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23:16:34

建始元年(己丑,公元前32年)

春天正月乙丑这天,汉元帝父亲悼考的庙失火了。曾经权势滔天的石显,被调任为长信中太仆,虽然官职俸禄有中二千石,但他失去了曾经的靠山,也没了实权。

石显失势后,丞相和御史就联名上奏,列出他以前干的坏事,石显的党羽牢梁、陈顺也都被免了官。石显带着妻子儿女被打发回老家,一路上又愁又闷,饭都吃不下,结果死在了半道上。那些靠石显关系当官的人,也都被撤职了。少府五鹿充宗被贬为玄菟太守,御史中丞伊嘉被降为雁门都尉。

司隶校尉涿郡人王尊上奏弹劾:“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明明知道石显等人专权弄势、作威作福,成了国家大患,却不及时上奏处罚,反而一味迎合,欺上瞒下,心怀不轨,根本没有大臣辅佐朝政的样子,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虽然这些事发生在赦令之前,但在赦令之后,匡衡和张谭上奏石显的罪状,却不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职之罪,反而宣扬先帝任用了坏人,还说什么‘百官怕石显,比怕皇上还厉害’。贬低君主、抬高臣子,这话不该大臣说,太失体统了!”匡衡知道后又怕又慌,摘下官帽请罪,还上交了丞相印绶和侯爵印绶。

皇帝刚即位,不想轻易处罚重臣,就把王尊降职为高陵县令。不过大臣们大多支持王尊。匡衡心里不安生,之后只要一遇到水旱灾害,就上书请求辞职回家养老。皇帝总是下诏书安慰挽留他。

这一年,皇帝封原来河间王刘元的弟弟、上郡库令刘良为河间王。天空中还出现了彗星。朝廷宣布大赦天下。

壬子日,皇帝封舅舅诸吏、光禄大夫、关内侯王崇为安成侯,又赐舅舅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为关内侯。夏天四月,到处都是黄雾,皇帝下诏让公卿大夫们畅所欲言,不要有顾忌。谏大夫杨兴、博士驷胜等人回应说:“这是阴气太盛,压制了阳气。当年高祖定下规矩,不是功臣不能封侯。现在太后的几个弟弟都没有功劳却被封侯,外戚封侯从来没这样过,所以上天用异象警示。”大将军王凤听了害怕,赶紧上书说要辞职回家,皇帝好言安慰,没答应。

御史中丞东海人薛宣上奏说:“陛下仁德宽厚,但祥瑞之气却迟迟不来,阴阳失调,大概是因为官吏们施政太苛刻。有些部刺史不按规定办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经常插手郡县事务,甚至徇私枉法,听信谗言,专门找吏民的过错,一点小事就指责,要求也不考虑实际情况。郡县之间互相逼迫,内部也互相刻薄对待,最后苦的是老百姓。这样一来,乡里没了热闹的聚会,亲戚之间也没了亲情,互帮互助的情谊越来越淡,迎来送往的礼节也不讲究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好,阴阳之气就不通畅,祥和之气也生不出来,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诗经》说‘人们失和起争执,往往为了干粮这类小事’,俗话说‘苛政之下无亲情,百姓受苦伤恩情’。以后刺史来汇报工作时,应该明确告诫他们,让他们清楚朝廷的重要事务是什么。”皇帝觉得说得有道理,就采纳了。

八月,早上东方出现了两个月亮重叠的奇景。冬天十二月,朝廷在长安南北郊修建祭坛,废除了甘泉、汾阴的祭祀,还有紫坛上的装饰、女乐表演,以及鸾路、髐驹、龙马、石坛等祭祀用品。

建始二年(庚寅,公元前31年)

春天正月,按照匡衡的建议,朝廷废除了雍地的五畤祭祀和陈宝祠。辛巳日,皇帝第一次在长安南郊举行郊祀大典。还赦免了负责郊祀的县和京城各官府中被判耐罪的囚徒,把百姓的赋税每人减少四十钱。

闰月,朝廷把渭城延陵亭一带定为皇帝未来的陵墓。三月辛丑日,皇帝第一次在北郊祭祀后土神。

丙午日,皇帝立许氏为皇后。许皇后是车骑将军许嘉的女儿。当年汉元帝心疼母亲恭哀后在位时间短,还遭了霍氏的毒手,所以特意选了许嘉的女儿嫁给太子。

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就因为喜欢美女出了名。他即位后,皇太后下令挑选良家女子充实后宫。大将军武库令杜钦劝王凤说:“按照古礼,天子娶一个妻子,还要同时娶八个陪嫁女子,这样才能多生孩子,传承祖宗香火。就算陪嫁的娣侄死了也不再补充,这是为了避免后宫争斗,让皇后长寿。所以说,后妃品德好,就能生出贤明的君主;制度完备有威严,皇帝就能长寿。要是不遵守这些制度,后妃之间就容易争风吃醋,皇帝的寿命也会受影响。男人五十岁的时候,好色之心还没减弱;女人四十岁,容貌就不如从前了。让容貌不再年轻的女子侍奉好色未减的皇帝,又没有礼制约束,就会出乱子,引起后宫争斗,皇后会不安,其他妃嫔生的孩子也会有夺嫡的心思。当年晋献公听信谗言,申生就无辜被杀了。现在皇上年轻,还没有嫡子,正忙着学习治国之道,还没考虑后妃的事。将军您辅佐朝政,应该趁着皇上刚即位,建立九女之制,仔细挑选品行好的人家,找品德好的女子,不一定要长得漂亮、多才多艺,给后世立个好规矩。年轻人要戒色,《小卞》这首诗里讲的故事,想起来就让人害怕,将军一定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王凤把这话告诉了太后,太后觉得以前没这样的规矩,王凤也没办法自己定规矩,只能按老规矩办事。王凤一直很看重杜钦,把他留在大将军幕府,国家大事经常和他商量,杜钦也推荐了不少名士,纠正了很多政策上的失误,当时很多好政策都是杜钦提出来的。

这年夏天,发生了大旱灾。匈奴呼韩邪单于宠爱左伊秩訾兄长的两个女儿。大女儿颛渠阏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且莫车,小儿子叫囊知牙斯;小女儿是大阏氏,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叫雕陶莫皋,二儿子叫且麋胥,年纪都比且莫车大,小儿子咸和乐,年纪比囊知牙斯小。单于还有其他阏氏生的十几个儿子。颛渠阏氏地位尊贵,且莫车又受单于宠爱,呼韩邪单于病重快死的时候,想立且莫车为继承人。颛渠阏氏说:“匈奴内乱了十几年,差点就完了,多亏汉朝帮忙才重新安定下来。现在刚太平没多久,百姓还害怕打仗。且莫车年纪小,百姓不服他,立他恐怕国家又要乱。我和大阏氏的儿子都是单于的骨肉,不如立雕陶莫皋。”大阏氏说:“且莫车虽然小,但有大臣辅佐。不立尊贵的反而立卑贱的,以后肯定出乱子。”但单于最后还是听了颛渠阏氏的话,立了雕陶莫皋,还约定好以后王位要传给弟弟。呼韩邪单于死后,雕陶莫皋即位,称为复株累若鞮单于。复株累若鞮单于封且麋胥为左贤王,且莫车为左谷蠡王,囊知牙斯为右贤王。他还按照匈奴风俗,娶了王昭君,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云是须卜居次,小女儿是当于居次。

建始三年(辛卯,公元前30年)

春天三月,朝廷赦免了所有囚徒。秋天,关内下了四十多天大雨。京城的百姓都很惊慌,传言说大水要来了,大家四处奔逃,互相踩踏,老弱病残哭喊声一片,长安城里乱成一团。

皇帝亲自来到前殿,召集公卿大臣商量对策。大将军王凤提议:“太后、皇上和后宫的人可以上船避险,让官吏和百姓都上长安城的城墙躲水。”大臣们都同意王凤的建议。只有左将军王商说:“从古到今,就算是无道的国家,洪水也没淹没过城墙。现在国家太平,没有战争,上下相安无事,怎么可能突然发大水?这肯定是谣言!不应该让大家上城墙,这样会让百姓更恐慌。”皇帝听了就没这么做。过了一会儿,长安城里渐渐安定下来,一打听,果然是谣言。皇帝觉得王商临危不乱,很有主见,多次称赞他;王凤却非常惭愧,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建始三年(公元前30年)

八月,皇帝一心想把朝政大权托付给王凤,就下诏书免去了车骑将军许嘉的职务,让他以特进侯的身份参加朝会。张谭因为举荐人才不属实,也被罢了官。到了冬天十月,光禄大夫尹忠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十二月初一这天,发生了日食。当天夜里,未央宫殿中又发生地震。皇帝下诏书,让大臣们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进谏的人。杜钦和太常丞谷永上书回复,都认为是后宫受宠的女子太多,她们争风吃醋、独霸圣宠,这才导致天象异常,还可能影响到皇家子嗣的传承。

同一时期,越巂发生了山体崩塌。丁丑日,匡衡因为多占了四百顷封邑,还监守自盗,涉案金额超过十金,被免去官职,成为平民。

建始四年(公元前29年)

正月癸卯日,亳地落下四块陨石,肥累落下两块。朝廷裁撤了中书省由宦官担任的官职,开始设置尚书五人。三月甲申日,左将军乐昌侯王商被任命为丞相。

夏天,皇帝把之前举荐的敢于直言的人都召集到白虎殿,让他们针对朝政提出建议。当时皇帝把大权交给王凤处理,很多人都觉得朝政问题出在王凤身上。谷永知道王凤正受皇帝重用,暗中想攀附他,就说:“现在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都臣服于汉朝,北方没有匈奴那样的外患,南方没有南越那样的祸乱,三面边境安宁,没有战争警报。诸侯封地大的也不过管辖几个县,汉朝官吏掌握着实际权力,他们翻不起风浪,没有当年吴、楚、燕、梁等诸侯国叛乱的隐患。朝廷百官相互制衡,关系错综复杂,皇室宗亲、朝廷重臣都像申伯一样忠诚,做事小心谨慎,没有像重合侯、安阳侯、博陆侯那样的叛乱。这三方面都没有过错,我担心陛下放过明显的错误,忽视上天的警示,听信糊涂的言论,把责任归咎于无辜的人,在政事上做出错误判断,这样会再次违背天意,是非常不可取的。陛下如果能认真考虑我的话,克制过度沉溺的感情,放下片面的宠爱,展现出帝王的威严,公平地对待后宫众人,让后宫嫔妃都有机会侍奉皇上,多挑选容易生育的女子,不要只看重容貌美丑,不要忌讳她们是否曾嫁过人,也不要在意年龄大小。从常理来说,陛下如果能从身份低微的女子那里得到子嗣,反而是福气,因为只要有了子嗣,生母身份低微又有何妨?后宫女史、宫女中有合适的,也可以从平民中广泛挑选,这样说不定能得到上天的眷顾,也能让皇太后不再担忧,消除上天的愤怒,如此一来,皇室子嗣就会增多,灾异也会消失!”杜钦的奏疏表达的也是类似意思。皇帝把他们的奏疏拿给后宫看,还提拔谷永为光禄大夫。

四月,竟然下起了雪。到了秋天,桃树、李树都结出了果实。

接着,大雨连续下了十多天,黄河在东郡金堤决口。之前,清河都尉冯逡就上奏说:“我们郡在黄河下游,土质疏松容易被冲毁。之前一直没发生大灾害,是因为屯氏河连通黄河,能让水流分向两个河道。现在屯氏河已经堵塞,灵鸣犊口也越来越不通畅,只剩黄河主河道承受多条河流的水量,就算不断加高堤防,最终也无法排尽洪水。要是连续下雨十几天不停,河水一定会泛滥。九河的故道现在已经难以辨认,但屯氏河刚断流不久,疏通起来相对容易;而且它的河口地势高,适合分流洪水,路程也合适,可以重新疏通,辅助黄河排水,应对突发洪水。如果不提前整治,黄河向北决口会祸害四五个郡,向南决口会祸害十几个郡,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皇帝把这事交给丞相、御史处理,他们派博士许商去实地查看,许商回复说:“现在国家经费不足,可以先不疏通。”三年后,黄河果然在馆陶和东郡金堤决口,洪水泛滥到兖州、豫州,又冲进平原、千乘、济南等地,一共淹没了四个郡、三十二个县,被淹土地达十五万多顷,水深的地方有三丈;冲毁官府、房屋近四万间。

十一月,御史大夫尹忠因为提出的治水方案不切实际,被皇帝严厉斥责他不尽职,尹忠羞愧自杀。皇帝派大司农非调调拨钱粮赈济受灾郡县,又派两名谒者征调河南以东五百艘船只,把九万七千多受灾百姓转移到丘陵高地避难。

壬戌日,少府张忠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南山有傰宗等数百名盗贼,到处抢劫,让百姓苦不堪言。皇帝下令派一千士兵去追捕,折腾了一年多都没抓到。有人劝大将军王凤:“几百个盗贼就在京城附近闹事,朝廷却抓不住,这要是传出去,周边国家都会笑话我们。得找个能干的京兆尹才行。”于是王凤推荐了之前的高陵令王尊,皇帝把王尊召回来任谏大夫,代理京辅都尉,同时行使京兆尹的职权。没想到,王尊到任才一个月,就把盗贼清理干净了,后来他正式被任命为京兆尹。

皇帝刚即位的时候,丞相匡衡上奏说:“射声校尉陈汤以二千石官员的身份出使西域,却在国外擅自做主,自己不以身作则,还私吞在康居缴获的财物,还告诫下属说‘在偏远地区做事,朝廷不会追查’。虽然这些事发生在赦令之前,但他不适合再担任官职。”陈汤因此被免职。后来陈汤又上书说“康居王送来的侍子不是真正的王子”,经过调查,那确实是王子。陈汤因此入狱,被判死刑。

太中大夫谷永上书为陈汤求情:“我听说,楚国因为有子玉得臣,晋文公坐立不安;赵国有廉颇、赵奢,强大的秦国不敢进犯井陉;本朝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下侵犯。由此可见,能征善战的将领是国家的栋梁,必须重视。君子听到战鼓的声音,就会想起优秀的将领。我觉得关内侯陈汤,之前斩杀郅支单于,威名震慑周边各国,战功显赫。自汉朝建立以来,出征塞外的将领,没有能和他相比的。现在陈汤只是因为言论不当,就被长期囚禁,案子拖了很久都没判决,执法官员甚至想判他死刑。当年白起是秦国大将,向南攻占郢都,向北坑杀赵括,却因为一点小过错,被赐死在杜邮,秦国百姓都为他流泪。如今陈汤手持符节出征,在万里之外浴血奋战,为国家立下大功,他的功绩可以告慰祖庙、上报天帝,将士们没有不敬佩他的。他只是言语犯错,并没有大恶。《周书》说‘记住别人的功劳,忘掉别人的过错,这样才配做君主’。犬马对人有功劳,人们尚且会用帷盖厚葬,何况是国家的功臣呢?我担心陛下忽视了战鼓的意义,不明白《周书》的道理,忘了对功臣的优待,像对待平庸之臣那样对待陈汤,最终听从了官吏的判决,让百姓像当年秦国百姓那样痛心,这不利于激励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大臣啊!”

奏疏呈上后,皇帝赦免了陈汤,但剥夺了他的爵位,让他成为普通士兵。恰逢西域都护段会宗被乌孙军队包围,他派人快马加鞭向朝廷求救,希望能征调西域各国和敦煌的军队救援。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和百官讨论了好几天,都拿不定主意。王凤说:“陈汤足智多谋,又熟悉西域事务,可以问问他的意见。”皇帝在宣室召见陈汤。陈汤当年攻打郅支单于时受了寒,两臂残疾无法屈伸,皇帝下诏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并把段会宗的求救信给他看。陈汤说:“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可担心的。”皇帝问:“为什么这么说?”陈汤解释道:“胡人士兵五个才能抵得上一个汉兵,因为他们武器简陋,弓弩也不精良。现在他们虽然学到了一些汉朝的技术,但也得三个才能抵一个汉兵。而且《兵法》说‘进攻方兵力得是防守方两倍,才可能取胜’。现在包围段会宗的敌军人数不足以取胜。陛下不用担心!况且轻装行军一天只能走五十里,重装行军一天只能走三十里,段会宗想征调西域各国和敦煌的军队,等军队赶到,黄花菜都凉了,这只能算是事后报复,根本不是救急的办法。”皇帝又问:“那怎么办?这围困肯定能解除吗?你估计什么时候解围?”陈汤知道乌孙军队只是临时拼凑,不可能长期攻城,按照以往经验,用不了几天就会结束,于是回答:“已经解围了!”他掐指算了算说:“不出五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果然,过了四天,军报就到了,说围困已经解除。大将军王凤奏请让陈汤担任从事中郎,大将军幕府的事务都由陈汤决断。

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

春天,杜钦向王凤推荐犍为人王延世,说他能治理黄河决口。王凤就任命王延世为河堤使者。王延世用四丈长、九围粗的竹笼,装满小石头,用两艘船夹着竹笼放入河中。经过三十六天,河堤终于修好。三月,皇帝下诏封王延世为光禄大夫,俸禄为中二千石,赐关内侯爵位,赏黄金百斤。

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

四月底己亥日,发生了日食。皇帝下诏让公卿百官直言朝政过失,不必忌讳,并大赦天下。光禄大夫刘向上奏说:“四月和五月交替时发生日食,月份与汉惠帝时期相同,日期与汉昭帝时期相同,这种天象恐怕会对皇位继承不利。”当时许皇后独得恩宠,其他后宫女子很难见到皇帝,朝廷内外都担心皇帝没有子嗣,所以杜钦、谷永以及刘向的奏对都提到了后宫专宠的问题。

皇帝因此削减了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和掖廷的开支,服饰车马的购置、各官署的物品制造,以及赏赐给外戚和后宫的财物,都恢复到汉元帝竟宁年之前的标准。许皇后上疏为自己辩解,认为:“时代不同,制度也应有所调整,只要不超出汉朝基本制度即可,细节上未必需要完全相同。比如竟宁年之前和汉宣帝黄龙年之前的制度,难道能一样吗?下属官吏不明白其中的变通,现在一旦接受这样的诏令,会让我连细微的调整都无法进行。比如我想在某处放置一个屏风,他们就会说‘旧例没有’,如果我坚持,就会用诏书来约束我。这实在不可行,希望陛下明察!按照旧例,可用一头牛祭祀祖父母,我的父亲戴侯、祖父敬侯都曾蒙恩用太牢(牛、羊、猪三牲)祭祀,现在也应沿用旧例,恳请陛下体恤!如今官吏刚接到诏书,就直接让我知道,这让我连私下支配物品的自由都没有了。这种一开始就约束我的做法,恐怕有违人情常理,希望陛下深思!”

皇帝则以谷永、刘向所奏灾异归咎于后宫的意思回复,说:“官吏依法行事,并无过错!矫枉难免过正,古今同理。减少财物开支、改用一牛祭祀,其实是为了辅助皇后修养美德,彰显尊荣。如果灾祸根源不除,灾异将接连发生,到时候祖宗的祭祀都会断绝,何况是你父亲的祭祀呢!经传不是说‘因节俭而犯错的人很少’吗?难道皇后想追求奢侈?那我也可以效仿孝武皇帝大建宫殿。但孝文皇帝才是我的榜样,皇太后的做法也是皇后的准则。即便太后当年有不称职之处,如今我对她亲厚有加,你又怎能超越礼制呢?皇后应当牢记德行,以谦逊节俭为首要,给其他妃嫔做表率,让她们有所遵循!”

给事中平陵人平当上奏说:“太上皇是汉朝的始祖,废除他的寝庙陵园不合礼法。”皇帝此时也因担心没有子嗣,便采纳了平当的建议。当年秋天九月,恢复了太上皇的寝庙陵园。

皇帝又下诏说:“如今死刑条文有一千多条,律令繁琐,多达百万字;各种特殊条款和类比案例日益增多,连精通法律的官吏都难以完全掌握,更何况普通百姓呢?这样下去,百姓容易陷入法网,无辜丧命,实在令人痛心!各部门应商议减少死刑条目,废除或简化繁琐律令,使法律清晰易懂,并分条上奏!”但当时的官吏未能领会皇帝的深意,只是挑拣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奏,敷衍塞责。

匈奴单于派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人前来进献贡品,准备参加次年正月的朝会。

河平二年(公元前27年)

春天,伊邪莫演完成朝贡准备回国时,突然声称要归降汉朝,还说:“如果不接受我,我就自杀,绝不回国!”使者将此事上报,皇帝命公卿大臣商议。有人认为“应按旧例接受归降”,但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却认为:“汉朝建立以来,匈奴多次为患边境,所以才设立重赏招纳降者。如今单于臣服,成为汉朝的北方属国,派使者朝贺,并无二心。汉朝对待匈奴的礼仪,应与以往不同。现在既然接受了单于的朝贡,却又接纳他的叛臣,这是因小失大,会因贪图一人而失去一国的信任,收留有罪之臣而断绝慕义之君的归附之心。倘若单于新即位,想归附汉朝却不知利弊,暗中派伊邪莫演以诈降试探,我们若接受,就会损害德行、打击匈奴亲汉的积极性,让单于疏远汉朝;也可能这是匈奴的反间计,故意制造矛盾,若接受,正好中了圈套,让匈奴有理由指责我们。这关系到边境安危和国家军事决策,不可不慎重!不如拒绝接受,以彰显诚信,挫败欺诈阴谋,安抚单于的归附之心,这才是上策!”皇帝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派中郎将王舜询问伊邪莫演归降的原因,伊邪莫演却推托说:“我犯了疯病,胡言乱语而已。”于是将他送回匈奴。伊邪莫演回国后,官职如故,但单于不许他再接触汉朝使者。

夏季四月,楚国下了一场罕见的冰雹,大的像锅一样。

朝廷将山阳王刘康改封为定陶王。

六月,皇帝将五位舅舅全部封侯:王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世人称为“五侯”。太后的母亲李氏改嫁河内人苟宾,生下儿子苟参。太后想比照汉武帝时期田蚡的例子封苟参为侯,皇帝说:“当年封田氏为侯不合正道。”于是任命苟参为侍中、水衡都尉。

御史大夫张忠弹劾京兆尹王尊施政暴虐、傲慢无礼,王尊因此被免职,很多官吏百姓都觉得可惜。湖县三老(乡官)公乘兴等人上书为他鸣冤:“王尊治理京兆时,拨乱反正,诛暴禁邪,政绩前所未有,连名将都比不上;即便正式任命他为京兆尹,也未曾给予特别的褒奖。如今御史大夫弹劾他‘伤害阴阳,给国家带来忧患,无视诏书旨意’,还说他‘花言巧语、阳奉阴违,罪行滔天’。追查背后原因,这些指控出自与王尊有私怨的御史丞杨辅,他假借公事之名,罗织罪名,刻意诬陷。我们深感痛心!王尊修身洁己,奉公守法,敢于弹劾权贵,不惧豪强,铲除盗贼,解除国家忧患,政绩显着,威信十足,是国家的得力干将。如今却无辜受制于仇人,被不实之词中伤,既不能以功抵过,也无法得到公正审理,只能承受仇家的片面之词,背负‘共工’那样的重罪,无处申冤。王尊在京城混乱、盗贼横行时被选拔任用,如今贼乱已平,豪强伏法,却因他人谗言被罢黜。同一个王尊,三年之内忽被称贤、忽被诋为奸佞,这不是很荒谬吗?孔子说‘喜欢时想让他活,厌恶时想让他死,这是迷惑’‘能不受谗言影响,才是明智’。希望陛下让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调查王尊的一贯品行!如果大臣真的‘伤害阴阳’,应判死罪;‘阳奉阴违’,应流放边疆。若御史的弹劾属实,王尊应当伏诛或流放,不能赦免;举荐他的人也应承担连带责任。若弹劾不实,靠虚构罪名诋毁无罪之人,也应严惩,以杜绝谗言欺诈之路。恳请陛下明察,分清是非!”奏疏呈上后,皇帝重新任命王尊为徐州刺史。

夜郎王兴、句町王禹、漏卧侯俞相互举兵攻打。牂柯太守请求发兵征讨,有人认为路途遥远不宜出兵,于是朝廷派太中大夫蜀郡人张匡持符节前往调解。但夜郎王兴等人拒不遵命,还雕刻木像象征汉朝官吏,立在路边用箭射击,公然挑衅。

杜钦劝王凤平叛

杜钦对大将军王凤说:“如今蛮夷王侯轻视汉朝使者,不惧怕国家威严,恐怕议事者怯懦保守,会再次主张和解。但太守若察觉动静有变才上报,就会延误时机,让王侯有时间聚集部众、巩固阴谋。等到他们党羽增多、矛盾激化,必然互相攻杀。届时他们自知罪不可赦,就会疯狂袭击汉朝官吏,逃到湿热有毒的荒野之地。即便有孙武、吴起那样的名将,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也如入水火,难施智勇,徒然送命。若屯田驻守,耗费更是不可估量。应趁他们罪恶未深、尚未怀疑汉朝会诛罚,暗中命令周边郡守训练兵马,大司农提前调粮储备在要害处,选派有能力的太守前往。趁秋凉时进军,诛杀首恶王侯。若认为那是不毛之地、百姓无用,圣王不应劳民伤财,就该罢废郡县,放弃百姓,断绝与他们的王侯往来。若顾念先帝累世之功不可毁坏,也应在萌芽时尽早根除隐患。若等叛乱成型再兴兵,百姓将遭大难。”

王凤于是举荐金城司马临邛人陈立为牂柯太守。陈立到任后,传令告诫夜郎王兴,兴拒不从命。陈立请求诛杀兴,未获回复,便率数十名属吏巡县,至夜郎国且同亭,召兴前来。兴带数千人到亭外,与数十名邑君入见陈立。陈立斥责其罪,当场斩杀兴。邑君们说:“将军诛灭元凶,为民除害,愿让我们告知部众!”遂举兴之首级示众,众人皆放下兵器投降。句町王禹、漏卧侯俞惊恐万分,进献粟米千斛、牛羊若干犒劳汉军。陈立遂回郡府。

兴的岳父翁指与儿子邪务收拢残兵,胁迫周边二十二个城邑反叛。至冬,陈立奏请招募各夷部士兵,与都尉、长史分兵进攻翁指等。翁指据险修筑营垒,陈立派奇兵断绝其粮道,又施反间计诱降其部众。都尉万年说:“久战不决,军费难以为继。”便擅自领兵进击,战败溃逃,投奔陈立营寨。陈立怒斥其轻率,下令将他拿下。万年复返身再战,陈立出兵救援。当时天大旱,陈立派人截断其水源。最终,蛮夷部众斩杀翁指,持首级出降,西夷之乱遂平定。

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

? 正月:楚王刘嚣入朝。

? 二月乙亥:因刘嚣素来品行纯良,特加恩宠,封其子刘勋为广戚侯。

? 丙戌:犍为郡发生地震,山体崩塌堵塞江水,导致江水逆流。

? 八月乙卯晦:发生日食。

? 朝廷整理典籍:皇帝因宫中藏书多有散佚,派谒者陈农赴天下搜求遗书,命光禄大夫刘向校勘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勘兵书,太史令尹咸校勘数术书籍,侍医李柱国校勘医学方技。每校完一书,刘向便分条列出篇目,撮述大意,记录成书上奏。

? 刘向着书论政:刘向见王氏外戚权势过盛,而皇帝正研习《诗》《书》古文,便借《尚书·洪范》,汇集上古至秦汉的祥瑞灾异记载,推究史事,附会祸福,着其占验,分类编纂为十一篇,名曰《洪范五行传论》,上奏皇帝。天子心知刘向此举为警示王氏兄弟,但终究未能削弱王氏权势。

? 黄河再决口:黄河在平原郡再次决口,水流入济南、千乘,灾害程度为建始年间的一半。朝廷再次派王延世与丞相史杨焉、将作大匠许商、谏大夫乘马延年共同治理,经六个月完工。再次赏赐王延世黄金百斤,参与治河的士卒若未领取正常工钱,免除其六个月的徭役。

河平四年(公元前25年)

? 正月:匈奴单于入朝。

? 大赦天下:赦免所有囚徒。

? 三月癸丑朔:发生日食。

? 丞相王商被弹劾:琅邪太守杨肜与王凤为姻亲,其郡遇灾害,丞相王商查问此事。王凤为杨肜说情,商不听,竟上奏请求罢免肜,奏书却被皇帝搁置。王凤因此怨恨王商,暗中搜罗其短处,指使频阳人耿定上书,称“王商与父亲的婢妾私通;妹妹行为**,奴仆杀死其情夫,疑为王商指使”。天子认为此乃暧昧小事,不足以重伤大臣。王凤却坚持追究,将此事交司隶查办。太中大夫蜀郡人张匡素善逢迎,又上书极力诋毁王商。有关部门奏请将王商下狱。皇帝素重王商,知张匡言语多阴险,批示“勿治”。王凤仍坚持弹劾。

? 四月壬寅:皇帝下诏收回王商丞相印绶。商被免相三日后发病,吐血而亡,谥号“戾侯”。其子弟亲属担任驸马都尉、侍中、中常侍等近侍之职者,皆被调出补任外官,不得留任宿卫。有关部门奏请废除其封国食邑,皇帝下诏命长子王安继承乐昌侯爵位。

? 张禹拜相:皇帝为太子时,曾从莲勺人张禹学习《论语》,即位后赐禹关内侯爵位,任诸吏、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给事中,领尚书事。张禹与王凤共掌尚书,内心不安,多次称病请辞,想避让王凤,皇帝不许,反而愈加厚待。六月丙戌,任命张禹为丞相,封安昌侯。

? 庚戌:楚孝王刘嚣薨逝。

当初汉武帝打通西域,罽宾(今克什米尔一带)自恃地处偏远,汉朝军队无法到达,唯独不肯臣服,多次劫杀汉使。后来汉使文忠与容屈王子阴末赴合谋攻杀罽宾王,汉朝扶持阴末赴为新王。

汉元帝时,军候赵德出使罽宾,与阴末赴发生冲突。阴末赴囚禁赵德,斩杀副使以下七十余人,却派使者上书谢罪。元帝因罽宾远在天边,不予追究,将其使者安置在县度(今喀喇昆仑山口一带),断绝往来。

成帝即位后,罽宾再次派使者献物谢罪,汉朝想派使者护送其使团回国。杜钦劝王凤说:

“从前阴末赴本是汉朝所立,最终却背叛朝廷。最大的恩德是扶立国君、抚育百姓,最大的罪恶是囚禁杀害使者。罽宾之所以不报恩、不惧惩罚,是自恃偏远,料定汉军无法抵达。有求于汉时言辞谦卑,无求时便骄横怠慢,终究难以怀柔收服。

汉朝厚待蛮夷、满足其需求,本是为了让接壤部族不为寇患。但县度天险非罽宾所能跨越,即便它归附,也不足以安定西域;即便不依附,也无法威胁西域城郭诸国。此前它公然背逆,恶行传遍西域,所以汉朝与之断交。如今它‘悔过’来朝,派来的却非王室亲属或贵族,不过是行商贱民,借‘奉献’之名行贸易之实。若派使者护送他们至县度,恐怕会被欺骗。

护送使者的本意是防范寇害,但从皮山(今新疆皮山)向南,需经过四五个不属汉朝的国家。沿途即便有百余名士兵分班警戒、敲击刁斗自卫,仍时常遭劫掠。人畜需靠各国供给粮食,若遇贫弱小国无法提供,或狡黠之国故意刁难,汉使即便手持天子符节,也会困在山谷中挨饿受冻,一旦断粮十余日,人畜就会暴毙荒野。

沿途还要翻越‘大头痛’‘小头痛’山,走过‘赤土’‘身热’坡,人会发热、面色惨白、头痛呕吐,连牲畜也难以幸免。更有‘三池盘’等地的石坂道,窄处仅一尺六七寸,长三十里,下临深不可测的悬崖,行人需骑马牵绳、相互搀扶,跋涉两千余里才到县度。牲畜坠落则粉身碎骨,人若失足则无人收殓,艰险程度难以言表。

圣王划分九州、制定五服,旨在强盛中原,而非贪图远方。如今派使者奉天子之命护送蛮夷商人,让将士跋涉危途,损耗国力侍奉无用之地,绝非长久之计。既然使者已接受使命,可送至皮山即返回。”

王凤上奏后,成帝采纳了杜钦的建议。罽宾其实贪图汉朝赏赐与贸易利益,其使者每数年才来一次。

阳朔元年(公元前24年)

? 二月丁未晦:发生日食。

? 三月:大赦天下囚徒。

? 冬:京兆尹王章下狱处死,引发朝政大地震。

大将军王凤独揽大权,成帝谦让无权。有人推荐光禄大夫刘向之子刘歆,成帝召见后对其才学十分欣赏,欲任命为中常侍,却因王凤反对而作罢。王氏子弟占据朝廷要职,布满朝堂。杜钦提醒王凤应如周公般谦逊戒惧,收敛穰侯(魏冉)之威,克制武安侯(田蚡)之欲,以防被“范雎”式的人物离间,王凤不听。

因成帝无子且身体多病,定陶共王(成帝异母弟)入朝后,太后与成帝厚待之,留其居京侍奉。王凤担心共王威胁自身权势,借日食称“阴盛之象”,迫使成帝遣共王归国。成帝虽不舍,仍无奈应允。

京兆尹王章素以刚直敢言着称,虽由王凤举荐,却不满其专权,上奏称“日食之祸皆因王凤蔽主”。成帝召见询问,王章直言:

1. 驳斥日食归咎定陶王:迎共王入京是为宗庙社稷考虑,本应得祥瑞,灾异实为权臣专政所致。

2. 揭露王凤三大罪:

? 诬陷前丞相王商(成帝表亲,因守正被王凤以闺门小事罢黜,忧愤而死);

? 明知妾弟张美人已嫁过人,仍谎称“宜子”送入后宫,违反礼制;

? 借天象排挤定陶王,企图孤立皇帝、专擅朝政。

3. 建议:罢免王凤,选拔忠贤代之,并推荐信都王舅、琅邪太守冯野王。

成帝深感触动,命王章推荐辅政之人。王章奏荐冯野王,暗示欲以其取代王凤。不料太后从弟子侍中王音偷听到对话,密报王凤。王凤惊恐,在杜钦建议下称病辞官,上疏言辞哀切。太后闻讯痛哭不食,成帝自幼依赖王凤,不忍罢黜,遂优诏挽留,强令其继续执政。

成帝命尚书弹劾王章“私荐外戚、诋毁后宫、比天子于夷狄”,将其下狱。廷尉罗织“大逆”罪名,称其“欲绝皇嗣、背叛天子、私通定陶王”,王章最终死于狱中,妻子流放合浦(今广西合浦)。此后公卿见王凤皆侧目而视。

冯野王因被牵连而惶恐称病,三个月后获批“赐告”(休假)回乡就医。王凤指使御史中丞弹劾其“持虎符出界、奉诏不敬”,杜钦劝谏称“法无禁止二千石病休离郡的规定,应疑罪从无”,王凤不听,仍免其官。

百姓多为含冤的王章鸣不平,杜钦为挽回影响,劝王凤借王章案广开言路,允许吏民直言极谏,以显示皇帝“不因言获罪”的宽明。王凤采纳此策,暂时缓和了舆论压力。

这一年,陈留太守薛宣调任左冯翊。薛宣在各地做官时,政绩都很不错,名声响亮。他的儿子薛惠担任彭城令,薛宣有一次路过彭城,心里清楚儿子能力有限,却没有询问他任何政务方面的事。有人问薛宣:“你为什么不教教薛惠做官的本事呢?”薛宣笑着回答:“做官只要把法令当作老师,有不懂的问问就知道了。至于有没有能力做好官,那是个人天赋,这可不是能学来的!”大家听了,都觉得薛宣说得在理,这话也越传越广。

阳朔二年(公元前23年),三月,朝廷大赦天下,很多犯人都得到了赦免。

御史大夫张忠去世了。到了夏天四月丁卯日,皇帝任命侍中、太仆王音为御史大夫。这下,王氏家族的势力更厉害了,各个郡国的太守、国相和刺史,大多都是王氏的人。王凤的五个兄弟(人称“五侯”)生活奢靡,各地的人争着给他们送珍宝。不过,他们也很擅长交际,喜欢结交有才能的人,常常花钱养门客,还互相攀比谁更慷慨。他们家里每天都挤满了宾客,这些宾客也都在外面为他们宣扬名声。

刘向对陈汤说:“现在天灾异象这么多,可外戚王氏的势力却一天比一天大,照这样下去,刘家的江山肯定危险。我幸运地身为皇族远亲,几代人都受汉朝的大恩,作为皇族的老臣,我还侍奉过三位皇帝。皇上看我是先帝的老臣,每次召见我都很客气。这种时候我再不说真话,还有谁会说呢?”于是,刘向写了一封密奏,极力劝诫皇帝:

“皇上都想让国家安稳,可常常陷入危机;都想让江山永存,可往往走向灭亡,这都是因为没掌握驾驭大臣的方法。大臣一旦把持了权力,没有不带来危害的。《尚书》说过,大臣要是作威作福,会害了家族,也会让国家遭殃。孔子也说过,当国家的财富和权力都不在国君手里,而是落到大夫手中,这就是国家危亡的征兆。

“现在王氏一家,坐高级马车(朱轮华毂,代表高官)的就有23人,朝廷里到处都是他们家穿着高级官服(青、紫、貂、蝉,代表不同等级的官职)的人。大将军王凤掌权,五侯骄横奢侈,滥用权力,为所欲为。他们做着坏事,却装作在治理国家;为了私利,却打着国家的旗号。他们靠着太后(东宫指太后)的尊贵地位,借着皇帝舅舅的身份,作威作福。尚书、九卿、州牧、郡守这些重要官员,都出自他们门下,把控着国家要害部门,结党营私。谁说好话就提拔谁,谁不顺从就打击谁。说客帮他们鼓吹,掌权的替他们说话。他们排挤皇族成员,打压刘家势力,要是皇族里有才能的人,就拼命诋毁,不让人家当官,还不让皇族参与朝政,就是怕有人和他们争权。他们总拿燕王、盖主谋反的事说给皇上听,让皇上起疑心,却绝口不提吕氏、霍氏乱政的事,生怕牵连到自己。他们内心藏着像管叔、蔡叔那样叛乱的心思,表面上却打着周公辅佐成王的旗号。王氏兄弟手握重权,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从古到今,外戚里像他们这么嚣张的还真没有。

“事物发展到极致,一定会有异常现象出现,这就是征兆。当年孝昭帝时,泰山上突然出现一块立着的石头,上林苑里枯倒的柳树又活了过来,后来孝宣帝就即位了。现在王氏在济南的祖坟里,梓树的根在地下生长,树枝和叶子居然穿出了屋顶,这比当年石头立、柳树活的异象还要明显!

“现在的形势是,王氏和刘氏不可能同时强大,要是王氏稳如泰山,刘氏就危险得像堆起来的鸡蛋,一推就倒。陛下作为刘家子孙,守护祖宗宗庙,要是把江山拱手让给外戚,自己沦为平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祖宗的基业考虑啊!太后虽然是王氏的女儿,但嫁入刘家就是刘家人,王氏专权,对太后也不是好事。当年孝宣帝没给舅舅平昌侯实权,才保全了他。明智的人,能在福气还没影的时候就培养它,在灾祸还没发生时就消除隐患。陛下应该下一道明白的诏书,亲近皇族成员,让他们得到信任,疏远王氏外戚,别给他们权力,让他们都回家去。这样既效仿了先帝的做法,也能让外戚平平安安,保全他们的家族,这才是太后真正希望看到的。只有这样,王氏能一直保住荣华富贵,刘氏能稳稳守住江山,两姓和睦,子孙后代才能长久太平。要是不这么做,当年田氏取代姜氏掌控齐国的事,可能就会在汉朝重演,国家迟早会大乱,这后果太明显了,希望陛下好好想想!”

皇帝看了奏疏,把刘向召进宫,听他说完,也很感慨,但只是说:“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可到最后,皇帝还是没有采纳刘向的建议。

这年秋天,函谷关以东地区发生了大水灾。八月甲申日,定陶共王刘康去世。也是在这一年,信都王刘兴被改封为中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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