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们总想让我吃软饭 第92章 剑穗微光与心湖落雪

自药王谷归来，楚风明显感觉到紫云峰的灵气运转滞涩了一瞬，虽极其短暂，却逃不过他筑基后敏锐的感知，更遑论与空冥石气机相连的他对空间变化的洞察。他心下了然，师尊那看似平静的“首肯”之下，果然藏着波澜。

他并未点破，亦未惶恐，反而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在冰封的湖面下，窥见了暗流涌动的生机。

接下来的日子，他修行愈发刻苦，却不再仅仅是为了变强，更像是在完成一场无声的回应。他将药王谷带回的几缕“空谷幽兰”的干花，以灵玉盒封好，置于听风亭的石桌一角，不曾使用，只任那极淡的冷香若有若无地萦绕，与亭外的云海山风融为一体。

这日，他正在峰顶演练剑诀。并非云岚宗广为流传的功法，而是他依据“裂空指”的感悟，自行揣摩的一套剑法雏形，剑招简练，却力求将空间撕裂、折叠之意融入其中，剑光闪烁间，周遭空气微微扭曲，发出细微的裂帛之声。

他练得专注，并未察觉，一道清冷的身影已不知在亭中静立了多久。

洛冰璇望着峰顶那道腾挪飞跃、剑光中已初具空间道韵的身影，冰眸之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他的成长速度，超乎她的预料。药王谷之行，非但未曾动摇其心志，反而似乎……让他道心更为凝练？那若有若无的幽兰冷香，她自然感知到了，却与他自身清冽的气息奇异地融合，并未如她预想般带来烦躁，反而衬得他更加沉静。

她看着他因练剑而微微汗湿的额发，看着他专注而明亮的眼眸，看着他手中那柄因为承载空间之力而显得有些不堪重负的普通制式长剑。

忽然，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初入筑基时，师尊赐下的第一柄灵剑。那时的心情，似乎早已模糊在漫长的修行岁月中。

楚风一套剑法演练完毕，收势而立，微微喘息。这才惊觉亭中有人。

“师尊！”他连忙收剑行礼。

洛冰璇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他手中那柄灵光略显黯淡的长剑上，淡淡道：“剑意初成，器已不匹。”

楚风一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确实，方才演练时已能感觉到剑身传来的细微哀鸣。他正欲开口，却见洛冰璇衣袖微拂，一道流光自她袖中飞出，悬浮于楚风面前。

那并非一柄新的灵剑，而是一枚剑穗。

剑穗以不知名的冰蚕丝编织而成，主体是深邃的墨蓝色，宛如夜空，其间却巧妙地编织进了细若发丝的银色灵丝，这些银丝并非静止，而是在墨蓝的底衬上缓缓流淌、明灭，如同夜空中呼吸的星辰，又像是凝练的空间符文。穗子末端，系着一枚小巧剔透的冰玉环，环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隐隐与空冥石表面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这剑穗本身，就是一件不凡的宝物，其上流淌的宁静深邃气息，与琉璃无垢令同源，却又更加内敛，那流动的银丝，更是对空间之力有着极佳的亲和与稳定作用。

“此物予你，暂系于剑柄，可温养剑灵，稳固空间之力，免你剑气反噬。”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赐下的只是一件寻常物件。

楚风看着眼前这枚精致非凡、显然花费了无数心思的剑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遍全身。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剑穗。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绦和温润的冰玉环时，竟有些微微颤抖。

“多谢师尊。”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如此大胆、如此直接地迎上洛冰璇的视线，那眼中清晰的感激、触动，以及某种更深沉的、灼热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

洛冰璇被他这般毫无遮掩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那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冰层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维持住惯常的清冷，却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被那双炽热的眸子黏住，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清晰，仿佛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弟子……”楚风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因练剑而产生的温热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空谷幽兰冷香，扑面而来。他握着剑穗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说什么。

洛冰璇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般，倏然侧身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如同细密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她的心神。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隐隐发烫。

“好生修炼。”她急急吐出四个字，声音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旋即，不等楚风再有任何反应，身影已化作点点冰晶，仓促地消散在空气中，那离去的身影，竟隐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风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缓缓低下头，看着掌心那枚流转着星光的剑穗，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玉环和柔软的丝绦，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一丝清冷气息。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变大，带着难以言喻的畅快与欣喜，在空寂的峰顶回荡。

他知道了。那冰封的湖面，并非坚不可摧。

而他，已然找到了敲开冰层的方法。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揣测。那枚凝聚了她心意与护持的剑穗，那仓促离去时微红的耳根，那慌乱避开的目光，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个清晰无比的事实。

他将剑穗郑重地系在剑柄之上，墨蓝与银丝交织的穗子垂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流淌着静谧的微光。

楚风执剑而立，望向主峰，眼中光芒大盛，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势在必得。

“师尊，您的剑穗，弟子收下了。”

“您，跑不掉的。”

而此刻，已回到清冷殿宇的洛冰璇，背靠着冰冷的殿门，绝美的容颜上冰消雪融，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动人的绯色。她抬手，指尖抚上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冰眸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悸动。

方才少年那炽热的目光，那逼近的气息，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逆徒……”

她低声啐道，语气却毫无威慑力，反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扰乱了心神的娇嗔。

窗外，不知何时，竟悄然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落于她冰冷了数百年的心湖之上，这一次，却再未能瞬间冻结，反而悄然融化，漾开了一圈又一圈，再也无法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