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变形。
那枚在烛火下反射着银光的弩箭,脱离了弩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在薇薇安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气息,冰冷,黏稠,带着圣水与大蒜精油混合的刺鼻味道,扼住了她的喉咙。
属于社畜秦瑶的那部分灵魂,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吓得一片空白。
没有时间思考。
没有时间去编造任何谎言。
没有时间去表演任何一个属于“女王”的剧本。
她的大脑,宕机了。
一片混沌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来自于这具吸血鬼身体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如同溺水者探出水面的手,疯狂地挣扎着。
活下去。
我不想死。
就是这个念头。
它像一把钥匙,捅开了她血脉深处某个刚刚被激活的、还非常陌生的开关。
“血之盾。”
这个词,甚至没有经过她的大脑,就直接从灵魂深处跳了出来。
下一瞬,薇薇安的左手手腕,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那是她之前在图书馆为了立下血之誓约,而被自己咬出的伤口。
那个早已愈合的伤口,此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主动崩裂开来。
一滴鲜红的血液,从她苍白的皮肤下渗出。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这些血液没有滴落,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汇聚在她身前,以一种超乎物理逻辑的速度,迅速延展,变形。
就在那枚致命的银质箭头,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前一刹那。
一面由她自身血液构成的、巴掌大小的、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能量护盾,瞬间成型。
“砰。”
一声闷响。
弩箭,精准地,射在了那面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血色护盾之上。
时间,仿佛又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滋啦——”
如同滚油浇在冰块上的腐蚀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刺耳地响起。
涂抹了圣水的银质箭头,与那面由污秽血脉构成的护盾,发生了最激烈的能量对冲。
红色的护盾剧烈震动,光芒忽明忽暗,盾面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一股烧焦羽毛般的难闻气味,混杂着血液的腥甜,弥漫开来。
薇薇安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通过那面小小的护盾,被飞速地抽走。
那感觉,比之前在图书馆被怨灵吸取精神力,还要难受一百倍。
但,终究是挡住了。
那枚足以贯穿钢板的弩箭,在腐蚀掉大半个护盾之后,终于耗尽了动能,“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而那面血色护盾,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在空气中。
巨大的冲击力,将薇薇安狠狠地向后推去。
她脚下一个踉跄,再也无法维持那副优雅的贵族站姿,整个人向后摔倒。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倒地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旁边那张长长的餐桌底下,狼狈地翻滚了过去。
桌布,椅子,还有之前掉在地上的饼干碎屑,都成为了她此刻最好的掩体。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猎魔人亚瑟那粗重的呼吸声,和薇薇安自己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心跳声。
而在餐桌的另一头。
那部被遗忘的黑曜石手机,镜头依旧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长达十秒钟的、彻底的空白之后,终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井喷式的状态,彻底爆发了。
【魔法少女咕噜噜:那……那是真的圣水!那个腐蚀的声音,和我导师净化失败的时候一模一样!】
【哥特少年小德:血魔法!是真正的血魔法!她不是在演戏!快!快通知平台!有猎魔人闯进直播间了!】
【头很铁:主播!快跑!别躲在桌子底下!那张桌子是木头的,挡不住第二箭!】
【路过的鹰身女妖:我正在往喀尔巴阡山脉飞!但愿能来得及!】
观众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正在观看的,不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是一场……
真实的、正在发生的、血腥的猎杀。
猎魔人亚瑟,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枚箭头,上面还残留着被血能腐蚀过的、焦黑的痕迹。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猎人的专注。
“居然能挡住我的‘圣光矢’……”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看来,你比教会资料里记录的,要更有价值。”
“咔哒。”
他从腰间的箭袋里,再次抽出一支银质弩箭,熟练地,装进了十字弩的箭槽里,重新上弦。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沉稳,也更加致命。
他不再把眼前的猎物,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
而是当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需要他全力以赴去净化的,A级危险血族。
他迈开脚步,向着那张长餐桌,一步一步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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