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的二十岁 第84章 长痛不如短痛

“为什么啊？”兰策不理解，欣喜和期待僵在脸上，鼓着腮撒娇，“师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开。”

“师父，一起去吧，”他瘪着唇，明显的不高兴，又立刻换上笑，这次向前走了一步拉住顾清风的袖口晃了晃，后者这次直接抽回袖子，并向后退了几步，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策儿，我另有去处。”

“去哪儿啊？哪儿还能比京城好？师父，我想你跟我一起走，师父，你不跟一起，万一我又难受了怎么办，师父~”他撒娇着抬头看他，眼底有期待，乞求，委屈，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眷恋。

顾清风望着他，看的清清楚楚，可还是一贯清冷，眼底平静如水，甚至因为要克制自己的情绪，眼底隐隐透着冷意，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出的话更像是泼了盆冷水，“你毒已解，身体无碍，无需我再时刻看顾。我本闲云野鹤，三年前为你耽搁至今，如今，也该继续我的游历了。”

“为我？耽搁？”兰策像是被这两个词烫着了，声音陡然拔高，疑惑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父是说，因为我，耽误了你三年光阴？”

“我与四师弟约定一年半之期，最多两年，如果已过了三年，你该回去了。而我，也该去做我原本要做的事了。”

原本要做的事？自己耽误了他时间？他要做的事，不包括和自己在一起！兰策瞬间红了眼眶，呼吸瞬间加快。

他说的无情，兰煜雪站起身，对上顾清风的眸子，了然，多年前顾清风重伤，是自己派人救的。三年前找顾清风救人，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没明说，这三年，算是还了当年的情谊。

他叹口气，拍了拍兰策的肩，“策儿，别怪你师父，他生性无拘无束，游历山川是他的心愿。这一救，就是三年。能收你为徒救你一场，该感激才是，别任性。”

“可是，”兰策瞪大眼睛看他，想看出点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平静，甚至是冷漠，除此之外，他看不出丝毫其他情绪，“师父，你都收我为徒了，我们就是师徒啊，你不是说会一直疼我吗？为了我去京城也不行吗？我们可以一起住金玉苑，很大的，你一定会喜欢的，师父～”

沉默，

顾清风以沉默来应对，不管兰策任何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有沉默，像是在，默认。默认自己不会去京城，默认自己会继续游历，默认，这三年，真的是兰策耽误的。

这沉默，比拒绝更让兰策伤心。

是了，师父是清风明月，超凡物外，能为了自己困在这里三年已是不易。大好年华，何必守着自己这个麻烦！

不行！

他猛地向前抓住顾清风胸前的衣服，双眼含泪又带着怒气瞪着顾清风的脸，“不要，我不同意。”

兰煜雪斥道，“策儿，不得无礼。”

“无妨。”顾清风示意兰煜雪别管。

这一刻，兰策强行收敛的骄纵脾气已然绷不住，他以为，师父为了救自己从遥远的雪山赶来，这三年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甚至为了自己解毒还喂了血给自己，对自己起码有师徒情，可现在师父说自己耽搁他了。

他突然意识到，师父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不管是徒弟还是其他，救自己是还恩情，更没那方面的想法，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时间久了师父也会喜欢自己，毕竟师父对自己一向很好。

可是！

兰策倔强的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喉结滚动，他用力咽了下唾沫，“那师父游历时会来京城吗？来京城看我好不好？一年，最少来一次也好。”

顾清风看着他的眼泪，没动，“缘聚缘散，若有缘，自会相见。”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兰策哽咽的快说不出话，用力深吸一口气，“那，那我来找你，师父总是要回山的吧？我回山上找你？过年的时候，我，”

顾清风打断了他的话，“游离四方，行踪不定，不必费心寻找。”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兰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不像刚刚那样压抑，扯着嗓子开嚎，突地用力推了一下顾清风，后者顺势往后退后两步，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兰策哭的更凶了。

他带着哭腔嗓音沙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年见一次也不行，你就是不想再见我了是不是？你就是，就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师父，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理你了。”

“策儿，不得无礼！”

“哎，小策儿，你，大师兄，”

他敢确定，自己的心思一定是被发现了，所以师父才会突然闭关，又突然对自己这么坏，难过伤心又生气，生气自己不被喜欢，“不要你们管。我讨厌你！”

接着推开要安慰自己的兰煜雪和准备打圆场的陆不语，最后瞪了一眼顾清风，头一扭，转身就跑。

兰煜雪看兰策越跑越快，心里担心，又看面无表情的顾清风，何必说的这么狠，忍不住叹气，“大师兄，这孩子这三年都是你照顾的，这猛地分开自然是舍不得的。大师兄，定要时常来信，若不愿来京城，可以叫策儿去见你。”

他不放心兰策，刚刚跑的头也不回，背影看着都在伤心，“有事就来信，我定义不容辞。”

说完赶紧追了出去，边追边喊，“策儿，策儿，等等爹，山路陡峭，别摔了。”

陆不语看了全程，脸色很难看，好几次想说话都被顾清风瞪了回去，现在人真的走了，还是哭着跑走了，哎，

“大师兄，师弟逾矩说你两句。干嘛这么狠心啊，策儿你一手照顾了三年，孩子舍不得你多正常，你好好说呗，看给气的，哭的一抽一抽的，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你也忍心？”

“你说你图啥啊，就这一个宝贝徒弟，你还能以后都不见了？真能舍得？”

舍得？

如何能舍得。

顾清风站在原地看着兰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垂下眸，掩去眼底的落寞和不舍。唯一一个徒弟，怎么会舍得呢？

可是，他是师父，兰策是徒弟。

那夜的吻，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兰策是王府世子，身份贵重，将来要袭爵，定是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他们是不可能的，自己不能害了他。

他想的很清楚，兰策还小，等回了京，见到更多的人，一定会慢慢把这一刻的冲动放下。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如今缘尽，分开，回归各自的位置，是最好的。

长痛，不如短痛。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陆不语唉声叹气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终于开口，“正因我是他师父，才不能骗他。”

更不能给他缥缈的希望。

陆不语张了张嘴，最后长长叹口气，“大师兄，只要你别后悔就行，你不去，还不让他来，是这辈子都不用见了呗？大师兄，你要真能狠心，那刚刚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啊，策儿还是哭着走的，一定伤心死了。”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辈子最后一面！

顾清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瞬间僵住，这一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撞的他头晕眼花，本能的扶住门框。缓了又缓，他到底没有追出去，回头扫过这空旷的屋子，再没有兰策的影子，这个念头激的他眼眶发热。

他闭上眼，将所有翻滚的情绪重新压回心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