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的二十岁 第154章 父慈子孝？

新年伊始，王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规矩虽多，却也透着庄重与热闹。兰策一身绯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早早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兰煜雪的院子里。父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在这种阖家团圆的重要时刻，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兰煜雪。至于师父顾清风，他已派了小德子去请。

“爹！”兰策人未到声先至，笑嘻嘻地跨进门，对着兰煜雪便是一揖，口中念着吉祥话，“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兰煜雪看着儿子这活泼模样，眼中满是笑意，哈哈一乐，“好！这次背的诗经，听着倒是文雅，不错。”他不动声色地伸手，先是摸了摸兰策的脸颊，触手温热，又自然地探向额头，确认体温正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小子才病过一场，他可记挂着。

“嘿嘿，爹，孩儿背的不错吧。”兰策亲昵地拉住兰煜雪的手，父子俩一同朝前院走去，准备进行新年的各项仪程。

前院早已设好香案，一切依循古礼。兰灏也早早到了，安静地跟在稍后位置，他微微偏头，观察着兰策的动作，依样照做，倒也未曾出错。

到了贴对联的环节，自己在住的院子一向都是亲自执笔写。兰煜雪卷起袖子，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兰策歪着脑袋在一旁看，催促道，“爹，你写快点嘛，这一幅我要拿去贴在我院门上！”

“好，好，就你心急。”兰煜雪笑着应承，笔下却依旧沉稳。

兰灏见状，也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父王，儿臣也想求父王墨宝，赐一副对联。”

“行，没问题。”兰煜雪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继续挥毫。

兰策则自己铺开红纸，拿起另一支笔，看向一旁静立的顾清风，眼睛亮晶晶的，“师父，我写一幅送给你，你要贴哦。”

顾清风眉眼柔和，颔首，“好。”

兰策想了想，又改口，“嗯~算了，还是我来贴，师父你扶着梯子就好。”

“好。”顾清风哪有不依的，目光落在兰策执笔的手上，回忆起在山中岁月，自己也是这般手把手教他握笔、运笔。

兰策又转向兰煜雪，“爹，我下一幅写的再给你。”

兰煜雪闻言，故意挑眉，佯装不悦，“哟嗬？我这当爹的，还排在你师父后头了？那帮不帮爹贴？”

“贴！我写的，我都亲自贴！”兰策拍着胸脯保证，一脸豪气。

兰灏站在桌案旁，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这时，雷烈和凌霜扶着罗清漪走了过来。罗清漪将这边的热闹尽收眼底，再看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兰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四师兄，你们这儿倒是热闹非凡，怎地把灏儿冷落在一边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兰煜雪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哈哈笑了两声，打着圆场，“哪有的事，五师妹你说笑了，我都是一视同仁。灏儿，过来，让父王看看你的字写得如何？”

兰策淡淡地瞥了一眼始终面带微笑的兰灏，没说什么，只是快速写了几个福字，便主动让开了书案前的位置。

兰灏笑着道谢，“多谢策哥。”随即上前，凝神静气，也写了一副对联。他的字结构端正，笔力内敛，确实颇有功底。

罗清漪立刻道，“我看灏儿的字，比兰策的还要好些呢！四师兄，你看呢？”

兰煜雪瞥了罗清漪一眼，心中无奈中多了丝不悦，面上却只能含糊道，“是不错，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兰策闻言，只是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甚至都没显露出半分气恼，只扬声叫下人搬来梯子，他要亲自去贴自己写的对联。

兰煜雪本在案边看着兰灏写字，一抬头见兰策已经爬上了梯子，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过去，小心地在下面扶着梯子，连声道，“慢点，仔细摔着！”

“扶好我。”

“好。”

顾清风也含笑看着兰策，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只见兰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大红的“福”字贴在高处，贴好后，还回头冲着兰煜雪和顾清风得意地笑了笑。二人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会心一笑，兰煜雪眼中更是满满的宠溺。

待兰策贴好对联，兰煜雪仰头念了一遍，赞道，“好！不错，写得好，贴得也好！”

“那是当然！”兰策笑得傲娇，转身就从梯子上往下跳，直接扑进兰煜雪张开的怀抱里，搂着他的脖子，“爹，你抱我下来！”

兰煜雪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哈哈笑着，稳稳接住他，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都多大的人了，还要爹抱？也不怕人笑话！”

兰策赖在他怀里，理直气壮，“往年每年贴对联、挂苇索，都是爹抱我贴的挂的！趁着爹还能抱得动我，得多抱抱！”

“哈哈哈，你这孩子，总是你有理！”兰煜雪被他的话逗得开怀大笑，手上却将人抱得更稳了些，生怕他摔着。

“嘿嘿。”兰策心满意足地窝在父亲怀里。

这边父慈子孝，欢声笑语，好似一幅温暖到刺眼的画卷。

不远处，书案旁的兰灏，捏着毛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只听“啪嗒”一声轻响，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滴落，正好污了刚刚写好的福字。红纸黑字，那墨点晕开，显得格外突兀。

罗清漪看得咬牙切齿，低骂道，“这个兰策真是不要脸，，，”

兰灏迅速将那张被污的红纸揉成一团，重新铺开一张，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罗姨！新年伊始，切勿吵闹，伤了和气于我们并无益处！”

罗清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和气？和气个屁！有这么偏心的吗？那兰策明摆着就是在争宠！这么大人了，还学那小儿女姿态撒娇，真真恶心！”

“别说了！”兰灏声音更沉，“罗姨你看看现在是在哪？你说这些，惹怒了父王，对我们没有半分好处。”

“…哼！”罗清漪愤愤不平，“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兰灏不再说话，只是悄悄抬眸，望向那刺眼的温馨处。只见兰策正伸着手，指尖轻轻擦过兰煜雪脸上不知何时蹭到的一点墨痕，动作亲昵自然，甚至还调皮地捏了捏兰煜雪的脸颊。而兰煜雪，非但不恼，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又将目光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顾清风。那位清冷出尘的师父，此刻所有的注意力，也依然专注地落在兰策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兰灏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冰冷暗流，重新提笔，蘸墨，在新铺开的红纸上，一笔一划，用力地写下新的福字。只是那笔画间，似乎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