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上的逆流人生 第73章 软磨旧债路漫漫

1989年的春天，本应是大地复苏、万物焕发生机的时节，处处洋溢着蓬勃的希望。然而，对于丽民服装厂而言，这个春天却依旧被寒冬的阴霾所紧紧笼罩。厂里的资金周转陷入了极度困难的境地，大量的货款被欠债方无情拖欠，仿佛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整个厂子喘不过气来。

在这众多欠货旧债方中，望江县城的一家小百货公司，无疑是一块最为难啃的“硬骨头”。那笔欠款，对于此时举步维艰的丽民服装厂来说，就像是在黑暗中渴望已久的那一丝曙光，意义非凡。作为厂长的我，深知这笔钱对厂里生死存亡的重要性，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决定亲自出马，带着财务小陈，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场充满未知与艰辛的讨债之旅。

我们一路在汽车的晃动、汽车的颠簸中前行，让我们的身体疲惫不堪，但心中的信念却始终坚定如磐。终于，在历经一番波折后，我们来到了这座略显陌生的小城——望江。

那家百货公司的办公楼，静静地矗立在县城的一角。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它本应显得生机勃勃，可此时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不好对付”。

走进办公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的墙皮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痕迹。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朝着百货公司李经理的办公室走去。然而，迎接我们的却是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门，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

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回应，只有那沉闷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过了一会儿，从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员工小声的嘀咕：“李经理躲厕所去了。”那声音虽小，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了我和小陈的心上。

我和小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都看到了无奈与坚定。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转身来到楼下的小卖部，花了几块钱买来了一个小板凳。我抱着小板凳，又回到李经理办公室的门口，缓缓坐下。

我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合同法》，轻轻翻开书页，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我的身上，可那温暖却无法驱散我心中的寒意。周围时不时有过往的员工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仿佛在猜测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来意。但我全然不顾这些目光，沉浸在法律条文的字里行间，试图从中找到讨债的有力法律依据。

时间就像一位无情的老人，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几个小时过去了，李经理依旧没有露面。小陈有些着急了，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对我说：“张厂长，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都坐了这么久了，也没个结果。”

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不行，我们今天一定要等到他。这笔钱对厂里太重要了，它关系到厂里几百号员工的生计，关系到厂子的未来，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小陈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就这样，我在李经理办公室门口一直坐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明亮的办公楼变得昏暗起来。办公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少，脚步声、交谈声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小陈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说：“厂长，我饿了。”我看了看他，心中有些不忍，从包里掏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馒头，递给他一个，说：“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咱们再坚持坚持。这点困难算不了什么，只要能把钱要回来，一切都值得。”

夜晚的望江县城格外安静，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我们就这样在李经理的办公室门口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难熬的夜晚。那夜晚的寒冷，不仅侵袭着我们的身体，更让我们的心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洒在大地上，给这座小城带来了一丝生机。我早早地起来，去附近买了几份《经济日报》。回到办公楼前，我发现李经理还是没有出现。于是，我灵机一动，把报纸送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并且决定每天连送三天。

每一份报纸的头版都刊有“清理三角债”的社论，那些醒目的标题就像一把把利剑，试图刺破经理心中的防线。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文字化作无形的力量，在向李经理诉说着我们的诉求。

第三天下午，正当我在门口又一次翻开《合同法》，仔细研读每一个条款时，李经理办公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了。李经理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和烦躁。他看着我，无奈地说：“你们也真是够执着的。行吧，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给你一半的货款，你们别再来了！”

我心中一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我缓缓站起身来，伸出手对李经理说：“感谢李经理的理解和支持。不过，我们希望能全额收回货款，毕竟厂里现在资金非常紧张，工人们都等着这笔钱发工资，厂子也等着这笔钱维持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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