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沙耶与石田博士的引领下,于崎岖险峻的山林中艰难穿行了一个多小时。茂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洒落在布满苔藓和腐烂枝叶的地面上。最终,他们驶入一条被厚重藤蔓和精心布置的伪装网完全覆盖的狭窄隧道,轮胎碾过积水的坑洼,溅起浑浊的水花。
隧道尽头,一扇厚重、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如同沉默的巨兽般挡住了去路。沙耶推开车门跳下,暗红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掠过一抹沉静的色泽。她走到门旁一个不起眼的、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控制面板前,手指快速而准确地输入了冗长的密码。面板上的红灯转为绿色,一道细微的光线扫描过她的虹膜。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升起,露出了后面更为深邃的黑暗。
门后是一个充满冷战时期风格的地下空间。穹顶很高,由粗大的金属支架支撑,整体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开阔。虽然各处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许多旧式仪器和设备早已停止运作,但基础结构看起来依然坚固。几盏功率不高的应急灯提供着昏黄而稳定的照明,勾勒出一排排空置的行军床、一个配备了基本器械的医疗区的轮廓,以及远处堆放着一些板条箱的物资储备点。空气里弥漫着金属锈蚀、陈年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试图掩盖岁月气息的消毒水味道。
“这里是Smart Brain早期建立的一个地质与生态观测站,”石田教授一边示意西田清高将车开进来,一边向众人解释,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后来因为位置过于偏僻,且有了更先进的替代设施,这里就被废弃了。核心数据库被撤离时格式化清空,但基础结构和独立的能源系统保留了下来。”她指了指穹顶上方隐约可见的通风管道和墙壁上嵌入式的接口,“防御系统是我后来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加固和升级过的,信号屏蔽等级很高,只要不主动暴露,短时间内应该相对安全。”
“辛苦了,沙耶,石田教授。”岬佑月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真理从车上抱下,安置在一张相对干净的行军床上,为她盖上一张薄毯。她环顾四周,尽管环境简陋,但这份难得的遮蔽还是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这里非常好,给我们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启太郎和水泽润正在照顾结花和木场。结花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胸口那可怕的凹陷已经愈合,草加注入的那道金红色能量显然起到了关键作用,将她从濒死边缘拉了回来,现在只是过度虚弱和消耗导致的昏迷。
木场勇治靠坐在墙边,脸色疲惫,但意识清醒。他解除了骑士形态,人类形态下除了疲惫并无明显外伤。“只是能量消耗过度,”他对关心的目光报以温和却无力的微笑,“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乾巧沉默地将Faiz腰带和加速手表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一个仪器台上,然后走到启太郎身边,笨拙却又坚定地协助他按住绷带,递上消毒药剂。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眼神专注,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到了这微不足道的帮助中。
沙耶看着乾巧忙碌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背与记忆中那个在烈火浓烟中显得单薄却又无比坚定的少年背影隐隐重叠。她心脏微微一抽,迅速移开视线,走到正在检查储备物资的岬佑月身边,低声道:“岬学姐,草加他……真的就像你们说的那样……”
岬佑月正在清点罐头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越过堆积的物资,投向远处——西田清高正和海棠直也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密封的合金箱子搬运下来,轻轻放在角落。那是他们撤离前,尽可能收集起来的、从草加最终湮灭之地散落的金红色晶屑。
“我们都亲眼所见。”岬佑月的声音带着一种竭力压制后的平静,却更显沉重,“他回来了,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想象的方式。然后,他又走了。用同样的方式,为我们所有人……换来了这条生路。”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站内轻轻回荡,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正在帮忙的海堂动作一僵,正在接受包扎的木场闭上了眼睛,连昏迷中的结花眉头似乎也蹙紧了一分。一种无声的、浓稠的悲伤再次弥漫在空气里,比灰尘更加呛人。
乾巧正用剪刀剪断绷带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他紧紧攥着剪刀柄、指节泛白的手,和那微微颤抖的、绷紧的下颌线,无一不显露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草加那张脸——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疏离和审视的脸,而是最后时刻,燃烧着金色火焰却流露出无比平静与信任的脸——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份毫无保留的、近乎笃定的托付,此刻化作了无形的、却比山岳更加沉重的担子,死死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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