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苍溟 第91章 蛰伏待机

黑暗。冰冷。剧痛。

意识如同沉沦在无边血海中的碎片，每一次试图聚合，都引来神魂撕裂般的痛楚与肉身濒临崩溃的反馈。嬴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打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散架。

土遁符的力量早已耗尽，他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从鬼市边缘一处荒废宅院的地底挣扎着爬出，然后便彻底失去了力气，瘫倒在杂草与瓦砾之中，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夜，或许是更久。当一丝微弱的意识重新回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痛。后背那被幽冥鬼爪击中的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灼痛与冰寒刺骨的麻木交替侵袭，左肋之前被飞刀所伤的旧创也再次崩裂，渗着黑血。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龙元枯竭，丹田空荡，连运转最基础功法的力气都欠奉。神魂更是黯淡，仿佛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破败屋檐投下的阴影，以及缝隙间漏下的、灰蒙蒙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腐烂草木的气息。

他还活着。但状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以意念内视。

情况不容乐观。肉身创伤极重，多处骨骼裂缝，内腑移位并伴有出血。龙元完全枯竭，经脉多处撕裂萎缩。神魂本源上的裂痕再次扩大，甚至比湮魂瘴之后还要严重几分。境界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要从八重天巅峰跌落。

代价……太大了。

但嬴的眼神，在最初的虚弱之后，却迅速重新凝聚起冰冷与坚韧。他没有时间去懊悔或沮丧。活着，就是最大的资本。

他首先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是一处显然废弃已久的民宅，位于鬼市与外城区的交界地带，荒凉而隐蔽。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他的神识微弱，无法及远，只能勉强感知到身周数丈范围。他小心翼翼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王凌之前送来的那个装有疗伤药材的袋子。

幸好，这些药材还在。

他颤抖着取出几株最为温和、用于吊住性命、滋养元气的“回元草”和“血苓枝”，也顾不得炼制，直接塞入口中，艰难地咀嚼吞咽。苦涩的汁液混合着血腥味流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开始滋润他干涸的经脉与受创的内腑。

随即，他又取出外敷的“生肌膏”和“祛毒散”，忍着剧痛，粗略地处理了一下后背和左肋最严重的伤口。药力渗透，带来清凉与刺痛，暂时遏制了伤势的恶化。

做完这一切，他已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感受着那微弱的药力在体内缓缓化开，如同久旱沙漠中降下的几滴甘霖。

不够……远远不够。

这些药材，只能暂时稳住伤势，延缓死亡，却无法让他真正恢复。他需要更精纯的能量，更需要治疗神魂本源的灵药。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块从往生棺材铺地下带出来的骨片上。骨片冰凉，上面刻画着扭曲的幽冥符文与祭祀仪轨。这是铁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公之于众。

“王家……”嬴心中念头转动。自己摧毁幽冥殿据点，拿到关键证据，王家必定乐于见到。或许……可以借此，向他们索取更珍贵的疗伤资源？尤其是治疗神魂的丹药？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压下。与虎谋皮，风险太大。自己此刻状态如此之差，若王家心生歹意，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依靠自己先恢复部分实力。

他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太初祖龙经》。功法晦涩，龙元滋生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在彻底干涸的河床上挖掘泉眼。每一次微弱的周天循环，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推动着。

同时，他分出一丝心神，沉入识海。那里黯淡无光，裂痕遍布。他尝试引导那微不可查的、来自万劫雷核本源融合后残留的暗紫色光点，释放出微弱的生机，滋养着神魂裂痕。过程缓慢而痛苦，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时间在寂静的痛苦与坚持中流逝。一日，两日……

他如同冬眠的野兽，蛰伏在这破败的角落，依靠着有限的药材和顽强的意志，一点一滴地修复着自身的创伤。饿了，便服用一颗最低阶的“辟谷丹”；渴了，便汲取空气中微薄的水汽。他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化作了这废墟的一部分。

外界，因往生棺材铺的惊天爆炸与邪气泄露，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鬼市被城主府派兵暂时封锁，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黑云商会异常沉默，王家则暗中活动频繁。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流云城上空笼罩的阴云，愈发沉重。

而这些，都与此刻的嬴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那一丝丝缓慢增长的、微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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