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觉宇宙的造锁心中枢广场上,风都是冷的。不是天凉的冷,是“没了念想”的冷——广场中央堆着堆灰,刚烧完的,里面混着半块烧焦的旧棉袄、几截断木梳齿,还有片被烤脆的桂花糕碎。穿黑甲的“锁心卫”正把个老婆婆按在石墩上,她怀里揣着个布包,被卫卒抢过去扔进火里:“私藏忆物,违了锁心令。” 布包烧起来时,露出里面是双绣了半只鸳鸯的鞋,老婆婆突然往火里扑,却被卫卒拽住,胸口的“锁心器”突然亮了——那是枚铜制的花叶状薄片,嵌在皮肉里,此刻泛着红,烫得老婆婆蜷起身子,眼里的泪刚涌出来就干了,连哭都哭不完整。
“锁心器会烧‘忆神经’。”纳兰性德站在茶馆的廊下,袖管里的玉笛硌着掌心。他穿件洗得发白的月白衫,胸口也有锁心器,只是被衣襟遮着,此刻正隐隐发烫。玉笛是老竹根雕的,笛孔里嵌着片暗绿的叶,是“忆痕叶”,三百年了,叶尖总凝着点露,像没干的泪——刚才火里的桂花糕碎飘过来时,叶上的露突然抖了抖,竟滴在笛孔里,漾出点甜香,是他娘当年蒸桂花糕时的味。
小羽从廊柱后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块焦面包。是昨夜在林渊搭的灶上烤的,烤时火大了,边缘焦得发脆,还沾着点松木火的灰。她刚要走过去,就见锁心卫把老婆婆往“剜忆台”上拖——那台子是黑石砌的,上面摆着副银钳,钳尖淬着“忘忆水”,夹在锁心器上,能把“因物动情”的神经全烫死。
“住手。”林渊的声音从廊下飘过去,石刀斜握在手里,刀背往石墩上一靠,锁心卫们手里的锁链突然松了。老婆婆趁机爬起来,往火堆里扒,指甲被烧得焦黑也不管,最后只捏起块没烧透的鞋帮,上面还沾着点粉线:“是我家老头子当年给我描的鸳鸯……” 她把鞋帮按在胸口,锁心器烫得更凶,可她眼里竟重新涌了泪,这次没干,顺着皱纹往下淌。
锁心卫的头领举着“锁心鞭”往老婆婆抽去,鞭梢裹着铜丝,沾着就会让锁心器彻底启动。纳兰性德突然抬手,袖管里的玉笛飞出去,撞在鞭梢上。笛孔里的忆痕叶掉出来,落在小羽脚边——叶上的露沾到焦面包的焦痕,竟漫开道绿纹,像根没断的线。
“是心觉虫。”小羽蹲下身,叶下爬着只小虫,比指甲盖还小,翅膀是半透明的绿,上面有叶脉状的纹,正往焦面包的焦痕里钻。虫刚钻进去,广场上的锁心矩阵突然晃了晃——那是层淡灰的光膜,罩在广场上空,此刻光膜上爬开道缝,漏出点暖黄的光。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捂着脸哭了:“我想起了!这光像我娘当年在灶前点的油灯!她总在灯下给我补衣裳,针脚扎到手就往嘴里吮……” 她胸口的锁心器“啪”地裂了道缝,孩子伸手摸她的脸:“娘,你哭了?” 妇人把孩子搂紧了:“是暖的泪。”
锁心卫头领急了,吹了声尖哨,四周的锁心卫全围上来,锁心鞭往人群里抽。林渊的石刀往地上一插,刀身的纹路亮了,淡灰的光膜被刀光割得更碎,藏在“冷”“麻木”背后的“忆”全漏了出来:
石墩旁的野草沾了火堆的灰,有个少年突然蹲下去拔草:“这草叶上的锯齿,跟我爹送我的木剑刃一样!他说‘练剑要像割草,心要软,手要稳’……” 他胸口的锁心器掉了,露出下面道浅疤,是练剑时被木剑划的。连纳兰性德袖管里的玉笛都响了,是段没吹完的调子——三百年前,他娘总在灶前蒸桂花糕时哼这调,蒸好的糕要先给灶王爷摆上,再掰块递给他,烫得他直搓手,娘就笑着用帕子擦他的指尖:“慢点吃,忆着这甜,以后走再远都能找回来。”
“心觉虫在忆痕叶里。”纳兰性德捡起地上的忆痕叶,小虫正趴在焦面包的焦痕上,翅膀的绿纹慢慢漫开,“这虫能存忆,锁心矩阵最怕它——忆是心的根,存着忆,锁心器就锁不住心。” 他指尖碰了碰虫翅,突然红了眼眶:三百年前,锁心矩阵刚立的时候,他娘就是抱着心觉虫的母虫被锁心卫抓的。娘把玉笛塞给他,笛孔里嵌着这片忆痕叶,说“叶里有虫,虫里有忆,等哪天焦痕能引虫出来,就把锁心的门拆了”。后来娘被关进“忘忆狱”,再也没出来。
“忘忆狱在中枢塔的地宫。”艾琳举着情感镜面照向广场尽头的青砖塔,镜里映出塔下的暗门:门后是间冰室,地上摆着上百个陶瓮,每个瓮口都盖着铜盖,盖缝里漏出点灰气——是“忘忆烟”,闻着就会忘了“为什么哭、为什么笑”。陶瓮里浸着心觉虫,虫翅被泡得发白,翅尖的“忆腺”正被细管抽着“忆液”,抽干了忆液,虫就成了空壳,人也就成了“无心人”。
锁心卫头领见锁心矩阵裂了,突然往中枢塔跑,要去启动“全域忘忆阵”。小羽捏着焦面包追上去,心觉虫在她肩头飞,翅尖的绿纹扫过锁心卫的锁心器,器上的铜片竟片片剥落。纳兰性德的玉笛在半空转了个圈,调子变得清亮,陶瓮里的忘忆烟突然往回缩,像被调子赶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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