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那句“她爹欠了赌坊”刚出口,就被老布那声绝望的哀嚎和二楼清脆的“咔嚓”声双重打断。
鹿彦祖心头一跳,眼角余光瞥见几片细小的木屑从二楼飘落,赶紧打圆场:“咳咳,德子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还是先顾眼前吧。”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三锭沉甸甸的雪花银揣进怀里,动作快得像怕银子长翅膀飞了。
“步兄所言极是!老布,休得聒噪!”秦德瞪了老仆一眼,转头又对鹿彦祖堆起笑容,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他摩挲着刚到手的黑珍珠,爱不释手,嘴里啧啧称奇:“步兄真是爽快人!这玄珠,啧啧,这纹路,这光泽,当真是‘墨海沉玄玉’啊!虽然我那诗…嗯…尚有雕琢空间,但意境是到了的!”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写的是“玄王”和“掌文”。
鹿彦祖嘴角微抽,努力维持“步惊云”的冷峻人设:“德子兄喜欢就好。只是这‘怜香调’…咳,云裳姑娘之事,步某一介粗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诶!步兄过谦了!”秦德激动地挥舞着麈尾,差点扫到旁边看热闹的商队伙计,“就凭步兄那句‘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便知步兄是性情中人,深谙此道!这‘钟磬清越’之解,更是神来之笔,点醒梦中人啊!”他看鹿彦祖的眼神,简直像看一本行走的《青楼撩妹宝典》,“步兄在何处高就?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鹿彦祖心中警铃微响,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口胡诌:“在下随主家行商,途经此地。我家大小姐喜静,故在此暂歇。”他刻意强调了“大小姐”,暗示自己仆从的身份。
“大小姐?”秦德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带着一丝惋惜打量着鹿彦祖这身中衣,难怪!难怪步兄气度如此不凡,谈吐如此…嗯…别具一格!原来是明珠蒙尘,屈就于人下啊!”他自动脑补了一个世家落魄才子为生计所迫,不得不给人当护卫的悲情故事,看向鹿彦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和惺惺相惜。
(二楼房间内)
阿月气鼓鼓地回到自己那间卧房,“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力道之大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她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而染上红晕。
青楼!花魁!怜香调! 楼下那浪荡公子哥和鹿彦祖的对话,尤其是那什么“深谙此道”、“性情中人”的互相吹捧,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里。虽然知道他是在演戏,是为了那该死的路引,但听着就莫名火大!
她走到自己卧房的窗边,推开窗户想透口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楼下大堂——正好看见鹿彦祖正一脸“高深莫测”地对着那个花孔雀似的秦德微微颔首,似乎在应承什么。秦德那副恨不得把鹿彦祖引为毕生知己的谄媚样子,更是让她心头无名火起。
“哼!”阿月重重哼了一声,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泄出,“咔嚓”,窗棂上又添了一道细微的新裂纹。她烦躁地关上窗,眼不见心不烦。进城?跟这个德子一起? 她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楼下大堂
秦德惋惜完“步惊云”的“屈才”,话锋一转,热情洋溢地邀请道:“步兄,明日我与老布便要进城,去那醉仙…咳,去城中访友。步兄与贵主家想必也要入城吧?不如结伴同行?这官道上车马繁杂,结伴而行也多个照应!”
鹿彦祖心中大喜!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没有正规路引,带着阿月这个一看就不像凡人的“大小姐”如何混进城去。眼前这位行走的“冤大头”兼“通行证”秦公子,简直是天降福星!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为难”:“德子兄盛情,步某感激不尽!只是…明日我家大小姐确实也要进城采买些物件,只是这行程安排,还需请示…”他故意停顿,显得谨守本分。
“无妨!无妨!”秦德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明日辰时,我就在此等候步兄与贵主家!正好我的马车宽敞,贵主家若不嫌弃,也可同乘!”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与这位“深藏不露”的步兄一路畅谈“诗词歌赋”(主要是青楼攻略)的和谐画面了。
“如此…步某便代主家先行谢过德子兄了!”鹿彦祖抱拳,郑重其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哈哈,好说好说!能与步兄同行,实乃秦某之幸!”秦德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又客套寒暄了几句,鹿彦祖便以“需回禀主家”为由,告辞上楼。他踏上楼梯时,腰背挺直,步伐沉稳,努力维持着“步惊云”最后的风度。
秦德站在原地,目送着步惊云那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忍不住再次摇头叹息,对身边还沉浸在“五十两雪花银 黑珍珠 明日马车费”多重打击中的老布感慨道:
“老布啊,你看看,你看看!这步惊云兄,龙章凤姿,谈吐不凡,出口成章…如此风流人物,竟只能屈居人下,为一仆从!这世道…明珠暗投,明珠暗投啊!”他的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惋惜,仿佛鹿彦祖是什么落难的王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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