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宁声原的“钝刃花”与生锈的勋章
宁声原的风是暖的。
不像战声域的气流带着刀割般的锐响,这里的风裹着蒲公英的绒毛,吹过脸颊时像被柔软的手轻轻拂过。地面上没有岩石,没有战碑,只有漫无边际的草甸,草叶间缀着细碎的白花,花瓣薄得像蝉翼,风一吹就簌簌发抖,却偏要迎着风开得热闹。
“这地方……有点太安静了吧?”阿铁把贝斯往背上一甩,脚边的草被他踩得弯下腰,又慢慢直起来,“连点像样的声响都没有,老子的琴弦都快生锈了。”
铁渣蹲下来,捡起块嵌在土里的金属片——那是枚生锈的勋章,边缘的锯齿都被磨平了,上面刻着的“勇气”二字模糊不清,只剩下淡淡的印痕。“你看这勋章,”他用指甲刮了刮锈迹,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色,“在战声域能劈开陨石的家伙,到这儿也得乖乖钝下来。”
青禾的探测器悬浮在草甸上空,屏幕上的声纹图谱像被揉过的纸,所有尖锐的棱角都被磨成了圆弧:“宁声原的磁场会‘钝化’一切带有攻击性的声纹,越锋利的兵器,到这儿越容易‘生锈’。”她指着远处一片雾气,“那里是‘钝刃花海’,据说所有被带到这儿的兵器,最后都会化作花的养分,开出来的花能抚平所有伤口。”
莉娅的幼苗缠上铁渣手里的勋章,叶片轻轻颤动:“它在哭呢。”她小声说,“它说自己曾经刺穿了三艘敌舰的能量盾,现在却连块铁皮都划不破,觉得自己没用了。”
林澈蹲下身,指尖抚过勋章上的锈迹,共鸣之核传来阵微弱的震颤——那是兵器卸甲后的疲惫,混杂着对“无用”的恐慌。“不是没用了,”他轻声说,“是换了种方式活着。你看这草甸,以前说不定是片焦土,是无数钝掉的兵器化作养分,才长出这些花来的。”
话音刚落,勋章突然轻轻颤动,锈迹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一小块发亮的铜片,像只睁开的眼睛,正望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他们往钝刃花海走,越靠近雾气,空气里的暖意越浓。草甸上开始出现各种“兵器残骸”:断成两截的剑插在土里,剑柄上长出了绿色的藤蔓;锈迹斑斑的盾牌陷在草丛里,盾面的凹痕里积着雨水,倒映着天上的流云;还有尊半跪的机甲残骸,胸口的炮管里冒出几株紫色的花,花瓣像极了缩小的盾牌。
“这机甲以前肯定很能打。”阿铁拍了拍机甲的膝盖,金属壳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现在倒成了花架子,挺好。”
机甲突然发出阵微弱的嗡鸣,炮管里的紫花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青禾的探测器贴上去,屏幕上跳出段模糊的声纹:“守护……完成……”
“它说自己完成任务了。”青禾轻声翻译,眼眶有点发热,“以前总觉得兵器的使命是杀戮,原来‘不再需要杀戮’,才是它们最好的结局。”
钝刃花海比想象中更热闹。无数白色的花在雾气里浮动,花瓣层层叠叠,像被揉碎的月光,花心却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兵器核心的能量凝结而成的。风穿过花海,发出“沙沙”的声响,仔细听,能分辨出刀剑入鞘的轻响、铠甲落地的闷响、子弹退膛的脆响,所有曾带着杀意的声音,到这儿都变成了温柔的絮语。
“看那朵最大的花!”莉娅指着花海中央,那里有朵两人高的钝刃花,花瓣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痕迹,像把巨大的剑被掰成了花瓣的形状,“它的花心在发光!”
他们走近了才发现,那朵大花的花茎上缠着圈锁链——正是之前捆住战声剑的黑色锁链,此刻却像柔软的丝带,上面开满了小小的金色花。花心里,战声剑的虚影正安静地躺着,剑身的红光变成了温暖的金色,剑格上的“守护”二字泛着柔光,不再是厮杀的号令,倒像句温柔的承诺。
“战声剑也钝下来了。”铁渣摸了摸花茎,锁链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它好像挺喜欢这儿。”
林澈的共鸣之核与战声剑的虚影产生共鸣,这次没有尖锐的锋芒,只有种卸下重担的松弛——像打完最后一场仗的士兵,终于能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抽烟。他听见战声剑在“说”:以前总觉得要变得更锋利,才能保护大家,现在才明白,让大家不再需要锋利,才是真的守住了。
阿铁突然盘腿坐下,抱着贝斯弹起段慢悠悠的调子,没有之前的狂躁,只有像宁声原的风一样的温柔。战声剑的虚影轻轻颤动,花心的金色光芒随着旋律起伏,周围的钝刃花也跟着摇晃,像是在和声。
“老子以前觉得,兵器就得劈砍刺,锈了就是废铁。”阿铁的声音有点沙哑,“现在看这花,倒觉得锈了的勋章、钝了的剑,比刚出炉时还好看。”
铁渣把那枚生锈的勋章埋在大花底下,泥土松软,像在给老伙计盖被子。“等明年再来,说不定能长出朵带锯齿的花。”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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