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上的血被风吹得发凉,龙吟风指尖一紧,那点湿滑忽然让他清醒。他盯着远处黑色大旗,方才那一瞬的手势变化还在脑中回荡——不是随意抬手,而是三指微屈,像在掐算什么节奏。
他猛地侧头,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换将了。”
诸葛雄正扶着刀鞘站直,听见这话,眉头一跳。他顺着龙吟风的目光看去,敌阵冲锋的节奏确实变了。早前是杂乱中藏着规律,每十七息一波强攻;可自从那队黑衣死士突袭后,主力冲锋竟出现了短暂断档,仿佛指挥者换了人,还没完全接手。
“新来的不熟路数。”诸葛雄低声道,左臂伤口又渗出血来,他没管,只将刀柄往掌心多转半圈,“刚上手,总得有个适应的时候。”
龙吟风点头,立即抬手打出一道暗号。墨风原本伏在侧翼石堆后,见令一闪身便隐入烟尘,带着两名暗卫贴地前行。他们的目标是敌军冲锋路径的衔接处——那里本该无缝推进,如今却因调度混乱露出破绽。
战场中央,厮杀仍在继续。一名武当弟子被砍中肩胛,踉跄倒地,同伴刚要拖他后撤,却被一名死士扑上,两人滚作一团。少林罗汉阵被迫向前半步填补空缺,昆仑长枪队随之倾斜,整个圆阵出现细微偏移。
诸葛雄看得清楚,这正是敌人想要的——用狂攻逼得守方不断调整,最终自乱阵脚。但他更清楚,任何力量交接,都会有“换气”的瞬间。
“等。”他对身旁传令兵沉声说,“三鼓之后,若无第四声,立刻吹哨聚将。”
话音未落,敌阵再度爆发出凄厉啸叫。十余名黑衣死士再次冲出,依旧是舍命清道,直扑主阵核心。可这一次,龙吟风没有动。
他站在断岩上,目光锁住敌后那面黑旗。鼓声响起,第一通、第二通、第三通……然后,停了。
足足五息过去,才传来一声急促梆子响。
就是现在!
龙吟风猛然挥剑,斩断烽台绳索。号角声骤然炸响,不是原先约定的“双枢调度”,而是更为激进的“双枢逆轮”——反向轮转,主动出击!
诸葛雄几乎同时暴喝:“罗汉阵开!昆仑压左,武当前锋!”他一脚蹬地,率先冲出阵线,刀光横扫,劈翻两名正欲冲锋的死士。身后少林僧众齐声低吼,十八棍阵撞开拒马,如铁墙推进。
箭雨紧随而至。
原本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早已按“三鼓一停”的口诀等待多时,此刻毫不犹豫松弦。数百支羽箭划破烟尘,精准落入敌军交接地带。那些刚刚集结、尚未列阵的死士成片倒下,尸体堆叠,堵住了后续队伍的去路。
龙吟风跃下断岩,剑光如电,专挑执旗与擂鼓者下手。一名披甲鼓手刚举起木槌,就被他一剑削断手腕,铜鼓倾倒,滚出老远。另一侧,执旗手还未反应过来,咽喉已穿,黑旗轰然落地。
诸葛雄一刀劈断传令铜管,断裂的铜片飞溅,砸在泥土里还嗡嗡作响。他抬头望去,敌阵后方那面大旗下,人影明显一阵骚动。新的指挥者显然没料到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
混乱开始蔓延。
原本严密的人海轮替攻势彻底被打乱,前方死士仍在往前冲,后方却因指令中断无法跟进。有些队伍甚至互相踩踏,自相残杀。更有几股冲锋路线交错,双方持刃对峙,竟在阵中打了起来。
主阵压力骤减。
一名峨眉女弟子从火堆旁爬起,手中短剑虽断,仍死死护住受伤同伴。她看见敌军阵中自乱阵脚,忍不住低喊出声:“他们乱了!真的乱了!”
昆仑长老拄着长剑喘息,脸上沾满灰烬,却咧嘴笑了:“这群疯狗,终于咬到自己尾巴了。”
诸葛雄退回断岩下,撕下衣角重新包扎左臂。伤口裂得厉害,血浸透布条,但他动作稳定,没有一丝慌乱。他抬头看向龙吟风:“接下来怎么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龙吟风站在岩上,剑尖垂地,正望着敌阵后方。狼烟突然升起,灰白烟柱笔直升腾,在风中扭曲成诡异形状。他知道,这是紧急信号——对方要变招了。
“他们想提前总攻。”龙吟风沉声道,“但正因为急了,才会露底牌。”
诸葛雄冷笑:“那就让他们全亮出来,咱们一个个剁了。”
墨风此时带伤归阵,右肩插着一根断箭,他自己掰断了箭杆,只留半截在外。他单膝跪地,将一枚铜哨递上:“截下来的,哨音频率和鼓声对不上。他们有两个指挥系统,还没统合。”
龙吟风接过铜哨,放在掌心掂了掂。这东西不大,却决定了整场战局的呼吸节奏。他忽然想起早年练剑时,师父说过一句话:**最凶的刀,往往藏在最稳的节拍里。**
而现在,敌人的节拍乱了。
“传令下去。”他将铜哨交给传令兵,“各派精锐收拢,准备第三波反压。目标——旗、鼓、哨。”
诸葛雄站起身,拍了拍墨风肩膀:“还能战?”
墨风点头,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了一道。血流出来,他握紧刀柄,指节泛白:“只要刀不断,我就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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