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龙蛇 第98章 沙暴与断粮

2005年1月，陈默市居民区。

2005年的第一场沙尘暴，在1月的清晨席卷了陈默市。

狂风卷着沙粒，像无数把小刀子，打在居民区的屋顶上。那些鲁迪时期建的钢筋混凝土公寓还好，可之前没来得及修缮的木屋，瞬间就被掀了顶。沙粒灌进屋里，落在百姓的床上、锅里，甚至孩子的脸上。

“快把窗户堵上！”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用麻布堵住窗框，可沙粒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上堆起薄薄一层。她的丈夫在沙西市的工厂下岗了，家里只剩下最后半袋麦子，现在屋顶漏了，连个躲沙暴的地方都没有。

居民区的空地上，几个工人正试图用木板修补屋顶，可风太大，刚搭好的木板就被吹飞了。一个工人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疼得在沙地里打滚。旁边的人想扶他，却被沙暴吹得站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沙里挣扎。

保罗带着几个护卫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赶紧让人把受伤的工人抬进旁边的公寓，又让护卫去找木板和钉子。可护卫跑了一圈回来，摇着头说：“执行长，仓库里的木板早就用完了，钉子也没了——美国人收铁矿的时候，把能卖钱的东西都拉走了。”

保罗站在沙暴里，看着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木屋，看着百姓们绝望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鲁迪建公寓时说的“要让大家住上不漏雨的房子”，现在却连屋顶都保不住。

“先把人都转移到公寓楼里，”他喊着，声音被沙暴盖得断断续续，“每家挤一挤，先躲过沙暴再说！”

百姓们听了，赶紧抱着东西往公寓楼跑。公寓楼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楼道里、楼梯间，到处都是铺盖卷。一个老人坐在墙角，怀里抱着个旧陶罐，里面装着他攒了一辈子的金沙币——现在金沙币成了废铁，连半袋麦子都换不到。

“执行长，粮站断粮了。”李老头顶着沙暴跑过来，头发上全是沙粒，“最后一点麦子刚分完，下批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还有，沙东市的麦田被沙暴毁了一半，巴老说今年的收成怕是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保罗的心里一沉。沙东市是金沙会的“粮仓”，麦田毁了，就意味着彻底断粮。他想起刚才在居民区看到的孩子，想起那个摔断腿的工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去跟杰克的战友联系，”他抓住李老头的手，“让他帮忙弄点粮食，不管用什么换，哪怕是把沙西市的旧机器卖了！”

“联系过了。”李老头叹了口气，“他说基地也缺粮，只能给咱们二十袋玉米，还得咱们自己去拉。而且，美国人放话了，谁要是敢给金沙会送粮，就断谁的铁矿生意。”

沙暴还在刮，保罗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公寓楼里拥挤的人群，看着远处被沙暴吞噬的麦田，突然明白，金沙会的经济，已经彻底崩盘了。

当天下午，沙东市传来消息：巴老带着农民在麦田里抢救麦子，却因为没水灌溉，刚抢救出来的麦苗又蔫了。几个农民因为饿极了，抢了巴老的玉米饼，还打了起来。

保罗赶到沙东市时，麦田里一片狼藉。麦苗倒在沙地里，被沙粒盖了一半。巴老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个断了的锄头，脸上全是灰，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十岁。

“执行长，别来了。”巴老看到他，摇了摇头，“麦子救不活了，水也快没了。刚才有几个农民跑了，说要去投奔坦桑尼亚的部落，至少能有口饭吃。”

保罗蹲在田埂上，摸了摸地里的麦苗，叶子已经干了，一捏就碎。他想起鲁迪在时，沙东市的麦田一望无际，水渠里的水哗哗流，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我会想办法的。”他说，声音却没底气。

“想什么办法？”一个农民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空水囊，“美国人断了咱们的矿，坦赞两国要咱们的地，粮站没粮，房子漏了——执行长，你就说吧，咱们还能活多久？”

保罗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沙漠的风卷着沙粒，打在麦苗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哭。他看着眼前的麦田，看着远处空荡荡的村落，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执行长”，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