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龙蛇 第315章 黄昏下的温馨与骤起的风暴

2011年8月22日，夕阳的余晖将沙东农场的院落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沙枣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微风拂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和草木的清香。

堂屋的方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娜姆炖的羊肉汤香气四溢，索菲亚炒的青菜翠绿欲滴，还有石头特意从市集买来的新鲜馕饼。这是一场难得的家宴。陈默坐在主位，虽然右手依旧不太灵便，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左手已经能较为稳当地使用勺子。娜姆坐在他身边，不时细心地为他夹菜，擦去他嘴角的汤渍，眼神里满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温柔与关爱。

“爹，您尝尝这个，索菲亚特意学着做的，说是对您恢复有帮助。”石头将一块炖得烂熟的羊肉夹到陈默碗里。

陈默慢慢咀嚼着，脸上露出舒缓的表情，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好……吃……”

索菲亚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笑道：“是娜姆阿姨教得好。您喜欢就多吃点。”

小陈岩坐在石头和索菲亚中间，正努力地用勺子对付碗里的饭菜，吃得满嘴油光，听到爷爷说好吃，也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索菲亚妈妈做的，都好吃！”

欢乐的气氛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经历了之前的惊魂与悲痛，这样平静温馨的时光显得格外珍贵。索菲亚看着眼前的家人——日渐康复的陈默，慈祥的娜姆，坚毅的石头，还有天真无邪的陈岩，心中充满了守护这一切的决心。石头偶尔看向索菲亚，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深情。娜姆则不时看着陈默，又看看孩子们，眼中满是欣慰。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晚餐进行到一半时，一阵急促的卫星电话铃声如同刺耳的警报，骤然划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电话放在堂屋的柜子上，声音大得吓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石头和索菲亚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个时间点，如此紧急的来电，绝非寻常。

石头迅速起身，几步跨到柜子前，抓起了听筒：“喂？我是石头。”

电话那头传来联军指挥部值班参谋急促而紧张的声音，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堂屋里甚至能隐约听到：“石头先生！紧急情况！前线侦察小组和俄军雷达同时发现异常！据悉至少一个小股精锐部队正从阿塞拜疆凯尔巴贾尔地区方向渗透过来，他们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速度很快，目标极有可能是我们的东部演习区域，特别是金沙部队驻地！伊万将军和保罗先生判断，这极可能就是阿塞拜疆的亚历山大谋划的袭击！请求指示！”

石头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听筒的手关节有些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镇定：“我知道了。保持监视，随时报告动向。告诉伊万将军和保罗，没有命令，绝对不准开第一枪！重复，不准开第一枪！等我汇报。”

“明白！”

石头放下电话，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他转过身，面对所有投来的关切目光。娜姆下意识地握紧了陈默的手，陈岩也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放下了勺子，睁大眼睛看着大人们。

“爹，索菲亚，”石头的声音低沉而迅速，“阿塞拜疆的人行动了，可能是特种部队，冲着我们金沙的坦克和营地来的。伊万和保罗他们已经发现了，正在戒备。”

索菲亚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焦急地看向陈默：“陈默总统，我们该怎么办？是否立刻命令前线部队进入战斗状态？还是……还是让保罗他们先向后撤离一段距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这位经历了无数风浪的老人，此刻面色异常沉静。他浑浊但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桌上袅袅升起热气的羊肉汤，似乎在权衡着千钧重量。

堂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陈默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小陈岩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祖父的慈爱，更充满了领导者必须保护下一代的决绝。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索菲亚和石头，变得无比坚定。

他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却异常清晰地在空中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静。”他吐出一个字。

然后，他看向索菲亚，缓慢却清晰地说道：“……告……诉……保罗……和……伊万……以……静……制……动……看……清……楚……不……要……先……开……火……”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保持冷静，以静制动，让敌人先暴露意图和位置，绝不开第一枪，不给对方任何制造“遭遇战”或“被袭击”借口的机会！

索菲亚瞬间明白了陈默的深意。在对方没有首先开火明确攻击的情况下，一旦己方先开火，无论理由多么充分，在国际舆论上都可能陷入被动，尤其对方很可能就是来制造事端的。陈默这是在用最大的克制，来应对最阴险的挑衅。

“我明白了！”索菲亚重重点头，立刻拿起加密卫星电话，直接接通前线联合指挥部。

电话几乎是被伊万秒接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隐约的电台嘈杂声。“索菲亚执行长！情况紧急，他们越来越近了！”伊万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战意。

“伊万将军！保罗！”索菲亚的声音斩钉截铁，传达着陈默的意志，“陈默总统指令：以静制动！重复，以静制动！没有明确遭到攻击，绝对不准开第一枪！所有单位，保持最高戒备，隐蔽观察，放他们进来，看清他们的具体目标和行动！这是命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保罗的声音，带着理解和坚决：“明白！以静制动，不放第一枪！我们会像猎人一样等着他们！”

伊万也沉声道：“我也赞成！就让亚历山大这群老鼠好好表演一下！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指令迅速传达到前线每一个潜伏的哨位、每一个紧张的坦克车组、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士兵耳中。钢铁的洪流仿佛瞬间凝固，与高加索的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和瞄准镜，死死盯住黑暗中的每一个动静。

沙东农场的家宴早已冷却。陈默在娜姆的搀扶下，移动到窗边，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落在那片即将爆发冲突的土地上。石头和索菲亚站在他身后，神情肃穆。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在边境线上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