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靠在阳台那把老藤椅上。身体的重量陷进柔软厚实的靠垫里。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落日余晖般的温暖弧线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绷紧的肌肤上缓缓移动,感受着皮肤下那些隐秘而活跃的动静。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巨大喜悦的奇异平静,笼罩着她。
傅怀瑾从厨房走出来,脚步放得极轻——刚才在厨房,他把牛奶倒在瓷杯里,用手背贴了贴杯壁,试了三次,才觉得温度刚好。他走近,将杯子递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在想什么?”
燕婉抬起头,眼中的笑意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波纹。她伸手握住他递过杯子的那只手,没有去接牛奶,而是牵引着他的手掌,稳稳地贴在自己孕肚的左侧。
那片肌肤下的生命似乎感知到了外界的触碰。几乎是立刻,传来一阵清晰而短暂的轻颤。像是有个小小的、力度还未长成的拳头,在内部轻轻叩击着那层柔软的壁垒。一次,两次。带着试探,却又无比真实。
傅怀瑾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了。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手掌之下。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也覆了上来。宽厚的掌心像最精密的探测器。很快,在另外两个不同的位置,他捕捉到了相似的、却又各自独立的微弱力道。
这三个小小的力量点在他掌下交替起伏。并非同时,也非规律,此起彼伏。如同无形的手指在内部弹奏着一首只有他们父母才能感知的、关于生命初始的乐章。
“今天产检,”燕婉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掌下的交流,“医生说,三个小家伙胎位都很稳。”她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就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动得太频繁,我总做些很具体的梦。”
她顿了顿,感受着那奇妙的跳动。
“梦见他们不再是模糊的小团,而是穿着小小的、柔软的棉布衣服。在一片很亮堂的地方,看不清周围,但光着脚丫,咯咯笑着跑来跑去。小腿蹬得很有力。”
傅怀瑾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侧过头看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温柔。他低下头,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吻,印在她带着清淡洗发水香气的发顶。发丝柔软地蹭过他的嘴唇。
“等他们出来啊,”他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咱们就把婴儿房那面厚实的遮光窗帘换掉。换成那种透光的、质地柔软的白纱。让他们睡觉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外面自然的光线,陪着他们入睡。就像你在梦里看到的那样。”
他的承诺很具体,带着一种立刻要将梦境付诸实践的踏实感。
后半夜的屋子静得很。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还未飘进房间就散了的汽车鸣笛声。
燕婉是在一阵比往常更活跃、更密集的胎动中醒来的。腹中的孩子们似乎开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深夜派对。拳打脚踢的力度,让她无法继续安睡。
她习惯性地向身侧摸索。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微凉的、空置的床单。
傅怀瑾不在身边。
这有些不同寻常。他睡眠很警醒,尤其是在她孕晚期之后。几乎每次她因胎动或不适醒来,他都会立刻察觉,然后伸手过来轻轻安抚。
燕婉撑着身体坐起来。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夜光,看清了身侧的空旷。她有些疑惑,也有些本能的不放心。披了件放在床尾的针织开衫,扶着腰,慢慢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书房门缝下,泻出一线微弱的光晕。
她轻轻走过去。没有立刻推门,只是将门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桌角的阅读灯。在傅怀瑾和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投下一圈集中的、温暖的光域。他背对着门口,坐得笔直。专注地盯着发亮的屏幕,手指在鼠标上缓慢而精确地移动着。屏幕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
燕婉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他深夜独自在此。
她悄无声息地又靠近了几步。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那发光的屏幕上。
那是一张绘制得相当精细的室内设计草图。线条清晰,结构明确。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家里预留的婴儿房。
图纸已经被细致地划分出了三个独立的睡眠区域。每个区域都标注着尺寸,旁边还用引线标注着初步选定的家具类型,强调了边角的圆滑处理和材质的环保等级。
但她的目光,很快被图纸的一端吸引住了。
在那面原本是落地窗的位置,傅怀瑾特意拓展出了一个区域。画上了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单人靠背椅。椅子旁边留出了适当的空位,标注的尺寸显示足以放下一张小巧的边几。
而最让她心头一颤的,是那个区域旁边的文字标注。他用的是他惯常的、略显严谨的工程字体,清晰地写着:
“母亲休憩角:放置摇椅及边几,方便婉婉夜间哺乳时休憩,并能随时观察到室外光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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