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乌云低压,不见星月,连风都带着一股凝滞不祥的气息。宸京旧宫西华门外,一列装载着祭祀礼器的马车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静静等候,车辕上的铜铃在压抑的空气中发出沉闷的轻响。
云薇、萧彻和苏怜月混在二十多名同样穿着灰色杂役服、低着头的人群中。人皮面具紧密地贴合在脸上,带来一种异样的冰凉感,也将他们原本出众的容貌与气质掩盖,只剩下麻木与疲惫——这是底层杂役最常见的表情。他们腰间挂着代表身份的木质令牌,上面粗糙地刻着“器库丁叁”等字样。
云薇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微湿,并非全然因为紧张,更多是源于体内力量与周围环境产生的微妙排斥。整个旧宫,尤其是观星台方向,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充满阴冷粘稠力量的领域所笼罩,让她体内的星辰之力和地脉之息都感到不适,如同陷入泥沼。她不得不极力收敛气息,将星辰晶石的力量彻底内敛,才勉强不被这无处不在的力场察觉。
萧彻站在她身侧稍前的位置,身形微微佝偻,看起来与周围其他被生活重压磨去了棱角的杂役并无二致。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却下意识地微微蜷曲,仿佛随时准备握住那并不存在的剑柄——真正的“陨星”被他用特殊方法隐匿了气息,贴身收藏。他同样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眼神在低垂的帽檐下锐利如初,如同蛰伏的猎豹,默默计算着守卫的数量、位置以及换岗的间隙。
苏怜月则站在队伍稍后的位置,她扮演的角色更为低调,几乎完全融入了背景。只有偶尔抬眼扫视周围环境时,那双眸子深处才会掠过一丝与杂役身份不符的精明与算计。
沉重的宫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一名身着北凛低级军官服饰的校尉带着一队士兵走了出来,开始例行检查。目光扫过杂役们麻木的脸,随意地翻看着车上的礼器箱笼,偶尔用刀鞘敲打几下。
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云薇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都用在维持伪装和收敛气息上。她能感觉到那军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但最终还是移开了。显然,苏怜月弄来的面具和身份,暂时蒙混了过去。
“放行!”校尉挥了挥手,声音粗嘎。
队伍缓缓移动,进入了西华门。门内是另一种景象,高大的宫墙隔绝了外界,宽阔的宫道上铺着青石板,两侧每隔十步便站立着一名披甲执锐的禁军士兵,眼神冷漠,如同雕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与庄严混合的诡异气氛。
他们跟随着领队的宦官,沿着指定的路线,向着观星台的方向行进。越往里走,守卫越是森严,除了明处的士兵,云薇凭借敏锐的感知,还能察觉到暗处无数道如同毒蛇般窥伺的气息,那是玄冥的影卫。
观星台位于旧宫地势最高之处,是一座巍峨的白色石制建筑,高耸入云,共分九层,象征着九重天宇。此刻,整座观星台都被一种肉眼可见的、淡灰色的能量光晕所笼罩,光晕之上,隐约有扭曲的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台基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布满了精锐的“狼骑”士兵,他们身着黑色重甲,头盔上装饰着狰狞的狼头,眼神凶悍,气息彪炳。
运送礼器的队伍只能抵达观星台最底层的库房区域。这里人来人往,各种穿着官服、祭祀服饰的人员穿梭不息,气氛忙碌而紧张。杂役们被指令将礼器搬运到指定的位置,然后便需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走动。
趁着搬运的混乱,云薇、萧彻和苏怜月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利用库房内堆积如山的箱笼和帷幔作为掩护,向着内部潜去。他们的目标,是找到通往观星台上层的路径,并尽可能靠近仪式核心区域。
库房内部结构复杂,通道纵横。依靠着苏怜月事先研究的粗略结构和萧彻卓越的方位感,三人避开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向着一个疑似通往二层的楼梯口摸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楼梯时,异变突生!
楼梯口处,空间微微扭曲,两名如同鬼魅般、周身笼罩在淡淡黑雾中的影卫悄然浮现,挡住了去路。他们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就锁定了试图靠近的三人!
“站住!此路不通!尔等杂役,安敢擅闯禁地?!”一名影卫冷声喝道,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云薇心中一惊,没想到这里的警戒如此严密,连看似普通的通道都有影卫直接把守!
萧彻反应极快,立刻躬身,用一种惶恐卑微的语气道:“大人恕罪!小的们是奉命将这批新到的玉圭送至二层祭器阁,领路的公公方才被叫走了,小的们愚钝,一时迷了路,冲撞了大人,该死!该死!”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了一下手中一个刚刚顺手拿起的、装着普通玉器的锦盒。
苏怜月也连忙附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那影卫冰冷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尤其是在萧彻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与其他杂役不同的凝练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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