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衍亲率的中路主力在黄河中游的腥风血雨中艰难地扩大桥头堡,一寸寸夯实在南岸的立足点时,在下游数百里外的河北地界,另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也按照预定的战略蓝图,如期拉开了帷幕。
这里的水面相对开阔,水流也不如中游那般湍急凶险,但两岸地势更为平缓,无险可守,意味着任何渡河行动都极易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和兵锋之下。
车骑将军独孤信,这位以沉稳多谋、尤擅骑兵机动而着称的北秦名将,正立马于北岸一处高岗之上,冷静地俯瞰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东路军,兵力虽不及中路主力那般雄厚,却尽是精选的步骑混合劲旅,尤其配备了大量的骑兵,凸显其机动与牵制的作战使命。
他没有选择在夜色或黎明时分发动突袭。面对一马平川的地形和必然严加戒备的魏军,奇袭的效果有限。他选择的是堂堂正正之师,以势压人。
“开始吧。”独孤信的声音平静无波,下达了命令。
与中路那般水师率先猛攻的场面不同,东线的渡河,从一开始就带着独孤信特有的风格——精准而有序。
首先发难的是北秦水师分舰队的战船。它们并未像中路那样直扑对岸硬撼岸防,而是沿着河岸线游弋,用船上的弩炮和床弩,进行精准而持续的远程压制,重点打击对岸可见的魏军弩炮阵地、了望塔和兵力集结点。
同时,数十条满载北秦强弩手的艨艟快艇,如同离弦之利箭,高速冲向对岸。他们并不寻求登陆,而是在进入弩箭有效射程后,迅速沿河岸横向移动,船上的弩手以极高的效率,向岸上倾泻出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雨,进行火力侦察和骚扰,最大限度扰乱魏军的防御部署,使其无法判断主攻方向。
对岸的北魏守军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远程打击搅得一阵混乱。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奔跑声、伤者的惨嚎声隐约可闻。
就在魏军注意力被河面上的火力吸引时,真正的杀招动了!
早已在北岸多处河湾芦苇荡中隐蔽待命的数百条大小船只——走舸、民船甚至木筏,如同潮水般涌出!船上满载的,是独孤信麾下最精锐的登岸突击步兵!
“快!划!趁现在!”军官们低声催促。
桨手们拼尽全力,船只如同飞鱼般掠过水面,直扑对岸几处看似平静的滩涂——这些是经过反复侦察选定的、魏军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段。
对岸的北魏守军很快发现了这支庞大的登陆船队,警哨凄厉响起,箭矢开始向河面覆盖。但相比于中路承受的火力,这里的抵抗显得稀疏了许多,且因为先前被水师和弩船吸引了注意力,反应慢了半拍。
即便如此,渡河过程依然充满危险。不断有船只被箭矢射穿,有士卒中箭落水。但登陆部队不管不顾,埋头猛冲。
第一批船只猛地冲上滩涂!
“杀!”悍勇的北秦校尉第一个跳下船,涉水冲锋。
重步兵们咆哮着跟上,挥舞着刀盾,如同猛虎下山,迅速清理掉滩头上零星的魏军哨兵和障碍,建立起一个小小的登陆点。
由于魏军在此处兵力本就不足,且被声东击西的战术所迷惑,北秦军的登陆竟比预想中顺利不少。后续船只源源不断靠岸,更多的士兵投入战斗,登陆场被迅速扩大、巩固。
独孤信在高岗上冷静地观察着,见先锋部队已然站稳脚跟,立刻下达第二道命令:“浮桥队,上!”
专业的工兵部队驾驶着特制的工程船,迅速前出,开始在登陆场后方架设浮桥。他们的动作比中路工兵更为迅速,因为承受的远程压力小了很多。
与此同时,独孤信麾下的骑兵也开始行动。一部分轻骑兵直接乘上特制的运马船,在步兵的掩护下优先渡河。战马虽然畏水,但在训练有素的骑兵驾驭下,还是被成功运抵对岸。这些骑兵一登岸,立刻发挥其机动优势,向两翼高速扩张,清剿小股魏军,扩大警戒范围,掩护浮桥修建和主力渡河。
整个过程,独孤信都牢牢掌控着节奏,不急不躁,充分体现了其“稳”字当头的指挥风格。他没有贪功冒进,而是步步为营,确保每一步都扎实可靠。
不到半日功夫,一座坚固的浮桥已然建成。独孤信的大纛开始移动,在亲卫骑兵的簇拥下,他本人踏过浮桥,踏上了黄河南岸的土地。
主力部队开始井然有序地渡河。步骑混合,旌旗招展,刀枪耀目。
一踏上南岸,独孤信甚至没有过多停留整顿,立刻下达了进军的命令。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邺城!
这座河北重镇,曾是曹魏、后赵、冉魏、前燕等多朝古都,城高池深,地位极其重要。它就像河北的一颗心脏,兵锋直指此处,足以让整个北魏河北地区的守军感到心惊肉跳,不得不救。
“传令!前军轻骑,广撒斥候,遇小股魏军,尽歼之;遇大股敌军,勿要恋战,立刻回报!”
“中军步卒,保持队形,加快速度,直逼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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