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破的硝烟尚未散尽,桓玄已如丧家之犬,裹挟着残兵败将和搜刮的最后一点财货,仓惶向西逃窜。北府军挟大胜之威,紧追不舍。西逃之路,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桓玄的残军缺粮少械,士气低迷,逃亡的队伍拖得老长,如同一条濒死的长蛇,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蠕动。
桓玄坐在一辆临时拼凑的马车里,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往日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玄甲卫的覆灭、江陵的失守,已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支柱。饥饿,成了眼下最迫切的威胁。随军携带的粮食早已耗尽,沿途村落要么十室九空,要么闻风闭户坚壁清野。士兵们只能靠挖野菜、剥树皮充饥,怨声载道,逃亡者日众。
“陛下!前方斥候急报!”一名浑身泥污的将领策马狂奔而来,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发现一支粮队!看旗号,似是……似是会稽虞氏的商队!押运车辆足有二十余乘,正沿小路向西北方向行进,距我军前锋不足十里!”
“虞氏?”桓玄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会稽虞氏,江南豪商巨贾,与桓楚政权素有勾连(至少桓玄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哑地吼道:“天不亡朕!定是虞氏闻朕西狩,特来献粮接济!快!命吴甫之(桓玄此时身边仅存的悍将)率最精锐的‘铁鹞子’(轻骑兵),给朕把粮车全数截来!一粒米也不准丢!”
他此刻已被饥饿和绝望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暇细想,在这兵荒马乱、北府军追兵在后的险境,虞氏这样精明的商人,怎会如此“恰好”地出现在他逃亡的必经之路上,还带着大批显眼的粮草?
营地设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陈衍站在一处高坡上,远眺着桓玄残军逃亡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块在瓮城雷殛现场捡到的、被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扭曲铁块。他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一名斥候如同狸猫般敏捷地潜行而来,低声禀报:“将军,鱼儿上钩了!桓玄命吴甫之率其最后的‘铁鹞子’轻骑,正全速扑向我军‘粮队’!”
陈衍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很好。传令‘粮队’,按计划,‘溃逃’!务必将所有粮车,完好无损地‘留’给桓玄!”
“诺!”
吴甫之率领数百轻骑,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而至。前方果然出现一支“仓惶”逃窜的粮队!押运的“虞氏家丁”们见到追兵,吓得魂飞魄散,丢下车马,四散奔逃入山林,动作“慌乱”却异常迅捷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吴甫之勒住战马,看着眼前这二十多辆满载鼓鼓囊囊麻袋的粮车,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这也太顺利了?但饥饿的驱使和桓玄的死命令压倒了一切。他翻身下马,走到一辆车前,用刀猛地划开一个麻袋!
哗啦!
金灿灿的粟米如同瀑布般流淌出来!饱满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是粮!真粮!”周围的士兵瞬间爆发出狂喜的欢呼,眼睛都绿了!他们蜂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割开其他粮袋,里面同样是上好的粟米、麦子,甚至还有几袋风干的肉脯和盐块!巨大的幸福感冲昏了他们的头脑,连日来的饥饿和绝望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快!把所有粮车拉回去!献给陛下!”吴甫之大喜过望,也顾不上那点疑虑了。士兵们兴高采烈地驱赶着拉车的驽马(北府军特意留下的老弱病马),将二十多辆粮车如同战利品般,兴冲冲地押往桓玄所在的临时营地。
当满载粮食的车队出现在营地时,整个桓玄残军都沸腾了!绝望的士兵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军纪地围拢上来,眼中闪烁着贪婪和饥饿的绿光。桓玄在亲卫的搀扶下走出马车,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袋,激动得浑身发抖:“天佑大楚!天佑大楚啊!快!分发下去!埋锅造饭!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吃饱了,才有气力甩掉追兵!”
营地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分粮大会”。各级军官也顾不上秩序了,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涌向粮车,用刀割、用手撕,将一袋袋粮食粗暴地扯开,倒进临时架起的行军锅里,或者干脆直接往怀里塞,往嘴里塞生米!
然而,就在这混乱和狂喜达到顶点之时,异变陡生!
一个士兵用力撕扯一个看起来格外鼓胀的粮袋——
“噗嗤!”
一股浓稠的、黄褐色的粘稠液体随着破裂的麻袋喷溅而出!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嗡嗡”声骤然响起!无数只体型硕大、尾部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蜂,如同被释放的死亡之云,从破口处汹涌而出!
“啊!蜂!毒蜂!”被粘液和毒蜂扑面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满脸肿胀,倒地翻滚!
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乎同时,其他被争抢的粮袋也纷纷被撕破!有的喷涌出同样的粘液和狂暴的毒蜂群(陈衍命人在部分粮袋中塞入了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处于半休眠状态的巨型野蜂巢);而更多的粮袋,则在粗暴的撕扯和倾倒过程中,将袋中混杂在粮食里的、细腻如面粉的白色粉末(磷粉)扬撒到了空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