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微澜就站在了村口。
春棠抱着一摞纸走过来,“都印好了,《调禽录》一百二十本,每村能分三十。”
“发下去。”她说,“今天就要动身。”
“这么快?”春棠抬头,“村里还有人说,咱们自己才安稳几天,干嘛往外跑?”
“蝗虫会认村子吗?”她看着远处田里刚插的秧苗,“北林那边是清了,可风一吹,虫卵照样飘过来。今天不管别人,明天就轮到我们。”
春棠没再问,低头翻了下手里的册子,“那工具呢?诱鸟架做了五十副,卵坑模型也刻好了,药草包够三批人用。”
“带一半走。”沈微澜说,“剩下的留着补给。你留在村里管后方,每天记各队进度,缺什么立刻补。”
“谢云峥那边呢?”春棠小声问。
“他已经带人去套车了。”她说,“这次要走三个村,先去柳河。”
话音刚落,夏蝉从后面跑来,手里拎着剑,“人都齐了,十二个青壮,六个会写字的,按你说的挑的。”
“好。”她点头,“记住,不是去施恩,是去教人自救。”
秋蘅提着药箱走过来,脸色还是淡淡的,“我加了几味防湿毒的药,路上雨水多,容易烂脚。”
“辛苦你了。”沈微澜接过药包,塞进包袱。
冬珞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张小图,“我看了这几天的人流,柳河村有十七户往外逃过,现在回来了一半。他们怕的不是虫,是没人管。”
“那就让他们看见有人管。”她说,“走吧。”
一行人出了村,牛车装满工具和书册,谢云峥骑马在前开路。
走了两个时辰,天阴下来。
“要下雨。”谢云峥回头看。
“不能停。”沈微澜说,“晚一天,地就多荒一天。”
雨真来了,不大,但密,打在脸上黏糊糊的。
山路越来越软,第三辆车突然陷进泥沟,前轮卡住,拉车的牛直喘粗气。
“下来几个人!”谢云峥跳下马,“把板子拆了垫路!”
几个汉子应声跳下车,卸车板,铺在泥里。
“绳子绑牢!”他喊,“一起拉!”
大家齐声吆喝,车一点点往前挪。
沈微澜蹲在路边,打开包袱,把《调禽录》往油布里裹紧。
“你别管这个。”谢云峥走过来,“我去就行。”
“我不差这点力气。”她抬头,“但我在想,等会到了柳河,第一句话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看地,定法子,动手。”
“不对。”她摇头,“得先让人信。不信,再好的法子也没用。”
谢云峥愣了下,“那你打算说啥?”
“不说。”她站起身,“做给他们看。”
雨小了些,车队继续走。
夜里宿在山腰破庙,火点不起来,大家凑合吃了干粮。
沈微澜坐在角落,就着灯笼光翻《调禽录》。
夏蝉走过来,“你还不睡?”
“睡不着。”她说,“明天第一个村,不能出错。”
“怕搞砸?”
“不怕搞砸,怕他们不信。”她合上书,“咱们在这儿种出稻子,他们看不见;咱们抓了恶霸,他们不知道。他们只记得官府不来,大户不管,年年饿肚子。”
夏蝉坐下,“所以你要亲自去?”
“对。人不到,话就不真。”
“那我要干啥?”
“护住这些人。”她指了指睡觉的村民,“他们才是以后教别人的师傅。一个都不能少。”
夏蝉点头,“明白。”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出发。
到柳河村口时,太阳刚冒头。
几个孩子蹲在路边挖野菜,抬头看见车队,转身就跑。
“有人来了!”小孩喊,“穿得好像是外村的!”
消息传得快,村口慢慢聚了人。
沈微澜带头往田里走,泥沾在鞋上,她没停。
田里一片乱,草比苗高,几块地裂了缝。
她蹲下,扒开土层,看了看,“卵还在,没孵化。”
谢云峥跟在后面,“要不要先召集人?”
“不用。”她站起来,“先把架子搭起来。”
夏蝉挥手,几个汉子抬出诱鸟架,照着图纸组装。
“这是啥?”有个老农走近,“木头架子,能挡蝗虫?”
“不是挡。”沈微澜说,“是请鸟来吃。”
“鸟?麻雀吗?”老农笑出声,“麻雀自己都饿得飞不动,还吃虫?”
“它们不吃,是因为没地方落。”她指着架子,“这上面有谷粒,底下埋香草根,鸟闻着味就来。来了就能住,住了就会孵蛋,一家子都帮你抓虫。”
老农摇摇头,“哄小孩的话。”
“不信你看。”她说,“三天后,这田里的虫少一半,你要是还不信,我把架子扛走。”
人群安静了一下。
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我家东头那块地,你们能用。”
“谢谢。”沈微澜对她点头,“但有个条件——你得让自家孩子来学。”
“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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