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渠水泛着暗光。
沈微澜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走。”
夏蝉先下去,贴着草根往前挪。她蹲在闸口边听了会儿,回头招手。铁链锈得厉害,她抽出软剑一挑,咔一声断了。
“能过。”她说。
谢云峥牵马下水,水刚到小腿。马蹄踩在淤泥上,咕咚响了一声。沈微澜扶着墙根走,脚底打滑,差点摔,春棠从后面扶住她胳膊。
“小姐小心。”
“没事。”沈微澜低声道,“到了就快点翻上去。”
角楼塌了一半,砖堆出个斜坡。夏蝉先爬上去探路,接着把秋蘅拉上来。春棠背着包袱,喘着气蹭上去。谢云峥最后一个翻进来,顺手把马缰绳缠在手腕上。
几人贴着墙根往前走,没人说话。
街面冷清,只有远处传来两声狗叫。冬珞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东边是县衙,西街多是药铺和米行,南市有农具店。”
沈微澜点头,“分头行动。天黑前回来。”
“我先去米行。”春棠说,“粮价肯定涨了,得抢早。”
“我去医馆。”秋蘅背起药箱,“看看有没有从蝗区来的病人。”
“我盯街面。”夏蝉按了按剑柄,“要是有兵丁查人,提前通风。”
冬珞抬头看了眼县衙方向,“我去抄告示,顺便看粮仓出粮记录。”
沈微澜看向谢云峥,“你跟着她们,别露脸。”
谢云峥嗯了一声,“穿便服,没人认得出。”
“记住,”沈微澜压低声音,“别惹事。打听清楚就行。”
几人散开。
春棠走到第一家米行门口,门开着条缝。她推门进去,掌柜正低头算账。
“老板,要买米。”
掌柜抬头看了眼,“多少?”
“十石。”
掌柜笔一停,“现在不卖十石。”
“为啥?”
“官府限售,一人最多买两石。”
春棠不动声色,“我是替东家买的。我们家在乡下开善堂,专门收留逃荒的。”
掌柜冷笑,“哪个善堂?报个名号。”
“清心堂。”春棠随口编了个名字,“之前在城南施粥,你们这街上的人都知道。”
掌柜眼神闪了闪,“我没听过。”
“那你去打听。”春棠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先付定金。往后每月都来采买,长期合作。”
掌柜没动银子,“价格不一样了。今天一石三两五。”
“三天前才两两。”
“现在粮少,价高。”
春棠冷笑,“粮少?我看你后院堆得满满当当。是不是等着再涨?”
掌柜脸色变了,“你乱说什么!”
“我不乱说。”春棠收回银子,“我知道你们几家串通抬价。但我也不揭你。我就问一句——我要十石,七折,换验方一张。治暑湿腹泻的,宫里传出来的方子,你要不要?”
掌柜愣住,“真有?”
“当然。”春棠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展开一角,“你看这配伍,藿香、佩兰、茯苓……可不是市面上那些糊弄人的。”
掌柜盯着看了会儿,咽了口唾沫,“你……真肯给?”
“只要你货真价实,不掺沙子不混陈米。”春棠收起纸,“而且我介绍其他善堂也来你这儿买。你生意做大发了,何乐不为?”
掌柜终于松口,“行。七折可以。但只能分三天提货,一天三石,剩下一石最后交。”
“成交。”春棠把验方递过去,“明天一早我来提第一批。”
她走出米行,嘴角扬了扬。
另一边,秋蘅进了西街仁济堂。
老郎中正在抓药,见她进来,抬头问:“姑娘看病?”
“不是。”秋蘅放下药箱,“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从南边来的病人?特别是孩子。”
老郎中叹气,“来了三个。都是吃了野草中毒的。槐林村那边来的。”
“什么草?”
“说是蝗虫吃完庄稼,他们挖地里的根茎吃。有些带毒,吃了就吐血。”
秋蘅皱眉,“有人治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开点清肠胃的药,能不能活看命。”
“官府不管?”
“管?”老郎中冷笑,“县令只关心城门守好,不让灾民进来闹事。哪管百姓死活。”
秋蘅默默记下,“谢谢您。”
她出门时,看见药铺门口贴着张告示:严禁私议灾情,违者重罚。
冬珞站在县衙外墙上,手里拿着炭笔,在纸上抄着粮价榜。
昨日米价二两,今日三两五。豆价翻倍,盐贵了六成。
她又绕到侧门,看见几个差役抬着麻袋往一辆车上搬。
“这是往哪儿运?”她问旁边扫地的老头。
“官仓出粮。”老头头也不抬,“说是赈灾,其实都运去北庄了。”
“北庄?那不是富户住的地方?”
“富户有钱,自然吃得上。”老头嗤笑,“穷人连门都进不去。”
冬珞记下路线和车号。
夏蝉在东市转了一圈,发现巡街的不是普通兵丁,是县令的亲卫。每人腰上挂块木牌,见人就查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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