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望向西边,心中暗自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查看那条渠。
城主跟着沈微澜进了医馆,脚刚迈过门槛就停住了。屋里一股药味混着腥气冲上来,他皱了下鼻子。五个病人躺在草席上,一个小孩缩在角落发抖,旁边老人已经不动了,脸上盖着布。
“这就是你说的发热?”沈微澜站在他面前,声音不高,“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断气了。”
城主没说话,只盯着那块发黑的布看。
“你儿子要是也这样咳起来,你还觉得是小事吗?”她往前一步,“现在封城,还能拦住。再拖两天,全城都得跟着遭殃。”
外头风刮得紧,吹得灯笼晃了一下。城主的手抖了抖。
谢云峥这时候从门口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大人,”他说,“疫病不认人。传到邻郡,朝廷追责下来,第一个问的就是你这守土之官。”
城主抬头看他,“你是侯爷,这事归你管?”
“我不插手政令。”谢云峥语气平,“但若真闹出大乱子,我也保不住你。”
屋里的火盆噼啪响了一声。城主慢慢走到桌前,拿起笔,又放下。
“我一封城,百姓没饭吃怎么办?赋税收不上来,上面怪罪……”
沈微澜转身走出去,片刻后带了个老妇人进来。那女人腿一软就跪下了,哭都哭不出声。
“我家老头昨儿还好好的,今早就凉了。我孙子……才六岁……也烧得说胡话……”她抬起脸,眼眶塌下去,“大人,您行行好,别让我们一家死绝了……”
城主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沈微澜把一张纸推到桌上。“七条令。禁市集、停学堂、断水道、设隔离所、查出入、统粮配、严焚尸。你签了,立刻执行。”
谢云峥补了一句:“你若不签,明日早报,我就以镇国侯名义代发通令。到时候,功劳是朝廷的,过错是你抗令不遵。”
城主终于提笔,手还在抖。墨迹洇开一小片,名字落了底。
春棠在外头等了一夜。天刚亮就听见城主府门开了,她迎上去接过令书,转身就往粮仓跑。
路上碰到夏蝉,两人对了个眼神。
“人都派好了。”夏蝉说,“北街三户不肯开门,我已经让人守着。”
“米先送南巷。”春棠喘着气,“那边老人多,最怕断粮闹事。”
“盐呢?”
“每人一块,记档。谁冒领,以后全户停供。”
她们赶到第一户人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春棠站到窗边喊:“张婶!我是沈姑娘身边春棠!今天每家给米两斤,盐一块!登记完就能领!”
里头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
“真是你们发的?不是哄人?”
“我当着你面称。”春棠掏出小秤,“不信你来看。”
那女人接过米袋,眼泪一下掉下来。“我男人发烧躺了两天,不敢出门……还以为要饿死了……”
春棠把手搭她肩上,“现在不怕了。听我的,三天内别出门。有人送饭来,隔着门递。”
回到指挥点,冬珞正趴在桌上画图。炭笔在纸上划出几道红痕。
“这是?”春棠凑过去。
“疫区热力图。”冬珞指了指西巷,“这两天发病最多的地方。巡查路线我改了,先集中扫这里。”
“送饭的人呢?”
“轮三班,戴布巾,洗手用石灰水。逃岗的两个,我已经让夏蝉抓了,关在空院反省。”
春棠点头,“我去看看秋蘅姐。”
医馆里,秋蘅坐在小凳上熬药。锅里冒着白气,她额前全是汗。三个空碗摆在边上,是刚喂完药的病人。
“退烧了吗?”春棠轻声问。
“一个好了点,两个还在烧。”她抬头,“药材快没了。麻黄只剩半包,石膏也不够。”
“我马上调。”
“等等。”秋蘅拉住她,“《岭南疫录》那本书,找到了吗?”
“冬珞说城北老儒手里有孤本。”
“赶紧去拿。方子里加这几味,才有救。”
春棠转身就走。半个时辰后,她带着书回来,拍在桌上。
秋蘅翻开就看,手指一行行划过去。突然停住。
“果然!”她猛地站起来,“这病叫‘赤喉瘟’,起于浊水,传于飞沫。治法要用麻杏石甘汤加减,还得配合艾熏屋子。”
“能救命?”
“至少能压住。”她抓起纸开始写方子,“快煎三副,找三个轻症试试。”
沈微澜这时走进来,手里拎着个陶罐。“我守着炉子,这一锅不能错。”
秋蘅把方子给她,“你看着火候。我得去看看那个孩子。”
那小孩还在发抖,嘴唇紫得吓人。秋蘅摸脉时手都在颤。
“还有气。”她松口气,“再扎一针。”
银针下去,孩子呼吸稳了些。她擦了把脸,回头看见沈微澜端着药碗进来。
“第一锅好了。”她说,“我亲自喂。”
三副药喂完,到了傍晚。有个病人额头不烫了,能睁开眼。另一个咳嗽少了,吐血止住。第三个还是昏着,但脉象比早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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