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珞推开门时,沈微澜正坐在床沿系腰带。天还没亮透,帐外风声紧。
“北坡急报。”冬珞声音压着,“昨夜暴雨,东侧山体塌了。三处布桩点全埋了,水道也变了。”
沈微澜手一顿,随即系好结,起身披衣:“人呢?有伤亡吗?”
“守岗的两个弟子受了轻伤,已送回来。夏蝉在那边盯着,不让动现场。”
她点头,快步往外走:“叫春棠、秋蘅、夏蝉都到主帐来。现在。”
主帐里灯刚点上,炭火未燃旺。春棠已经在翻账册,眉头拧着。秋蘅抱着药箱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塌的是哪一段?”沈微澜进门就问。
“从断崖口往下,一直到老槐林边。”冬珞摊开沙盘,“原先设计的导流渠被泥石冲毁,地下水脉乱窜,金线兰种下去也活不了。”
春棠抬头:“材料我们刚备齐,可路线断了,等于白忙。”
“不止这个。”冬珞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青溟商会的人今早就在村口传话,说咱们还没动手就遭天罚,是逆天而行。”
帐内一时静了。
秋蘅低声道:“外面已经有孩子唱顺口溜了,‘沈家女想养地,山崩水倒笑死人’。”
沈微澜没说话,走到沙盘前蹲下,手指沿着塌陷处划了一圈。
“不是人为?”
“我查过土层痕迹。”冬珞说,“雨水渗得深,土松了才滑坡。不像有人挖过。”
“那就是真天灾。”她站起身,“既然路断了,我们就换一条。”
春棠皱眉:“可净火熏器要三天,现在耽误不得。再拖,验收时连规矩都算不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微澜看向冬珞,“苍岚羽那边还能通融吗?”
“我已经传信,但他回得含糊,只说‘过程要紧’。”
“那就让他看过程。”她转身走向角落的紫檀匣,打开,取出一卷图纸,“影契计划提前。今天午时,真队出发。”
春棠一惊:“那假队呢?”
“不演了。”她将图纸铺开,“原计划绕陆路虚张声势,现在直接走水路。南溪入林口进,省一半时间。”
“可他们知道我们会改道吗?”夏蝉从外面进来,靴子沾着泥,“我在渡口看见几个生面孔,盯着船看。”
“让他们看。”沈微澜冷笑,“真装备全都带上符纹标记,他们若敢换,苍岚家一眼就能认出。”
“我带人先清河道。”夏蝉握拳,“浮木卡在弯道,还有几根暗桩,怕船过不去。”
“去吧。动作快。”
“那你呢?”秋蘅问。
“我去西谷旧阵看看。”她说,“如果能借力残存地气,或许能补上水脉缺口。”
春棠立刻算起来:“要是那样,雷击铜丝还能省三十丈。可还是差两百。”
“拆库存。”沈微澜说,“把备用桩里的铜丝抽出来重炼。优先保核心节点。”
“主子。”秋蘅忽然开口,“寒潭莲芯还没采。闭息丸撑不住太久。”
“进渊区再找机会。”她顿了顿,“安全第一,别冒险。”
“我知道。”秋蘅低头整理药盒,“但要是碰上腐毒气,护心丹也不一定顶用。”
“那就少待。”沈微澜看着她,“你跟冬珞一起走水路,我在西谷看完就回来汇合。”
帐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弟子跑进来:“主事,村口来了十几个匠户,说要退工钱,不干了。”
春棠猛地合上账本:“又来?”
“让他们进来。”沈微澜说。
不多时,几个粗布汉子被带进来,脸上都有些不安。
“沈姑娘。”领头那人搓着手,“不是我们不信您,可这山都塌了,还怎么修地脉?再说外面都说……这是得罪了山神。”
“山塌了,路没了。”另一人接话,“我们不怕累,就怕惹祸上身。”
沈微澜静静听着,没打断。
等他们说完,她才开口:“你们说得对。山塌是大事,谁也不能说没事发生。”
几人一愣。
“但我问你们一句。”她目光扫过每个人,“你们祖辈住在这儿,几十年前枯泽渊还能种菜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说,那是山神保佑?”
没人答话。
“现在它死了,鸟不飞,草不长,你们又说是山神发怒。”她声音不高,“可山神什么时候管过你们喝水难、田里旱?”
有人低下头。
“我们来,不是为了争什么名头。”她说,“是为了让这块地重新活过来。哪怕慢一点,也要试一次。”
她停了停:“不想干的,现在走,工钱照付。想留下的,午时跟我走水路。我不保证一定能成,但我保证——每一步,都算数。”
帐内静了很久。
终于,一人开口:“我留下。”
接着是第二个:“我也在。”
领头那人叹了口气:“您说得我心里发烫。我也干。”
春棠记下名字,脸色缓了些。
人走后,沈微澜对夏蝉说:“封锁营地,查昨晚有没有人往外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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