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烧烤王 第22章 苏婉儿仗义斥刀奴

石猛带来的好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林天在阴冷的牢狱中重新燃起斗志。他仔细咀嚼着每一条信息，反覆推演，试图将破碎的线索拼凑起来。

丫鬟的证词至关重要，但她不敢出面，这就急需其他证据链来佐证和支持。杨管事那边对物证来源的核查，以及苏小姐徵集到的宾客联名保书，都是有力的侧面证据。

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那个周嬷嬷或者背後主使露出马脚的突破口。

林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暂时忘却了饥饿和寒冷。他靠着墙，手指无意识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拉着，模拟着各种可能性。

对面牢房那个农夫模样的人，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感恩戴德的样子，不时对林天投来讨好的目光。林天心中虽保持警惕，但此刻心思都在案子上，并未过多留意他。

时间一晃又到了傍晚。

狱卒再次提着那散发馊味的木桶过来分发「晚饭」。依旧是黑硬的窝窝头和几片烂菜叶。

那农夫拿到自己的那份，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可怜巴巴地看向林天。

林天想了想，沈清言带来的食物还剩下最後一小块肉脯和半块炊饼。他将炊饼掰了一半，连同那点肉脯，再次扔了过去。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您真是活菩萨！」农夫千恩万谢，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得比上次更加急切，彷佛饿死鬼投胎。

林天自己则慢慢啃着剩下的一点食物，味同嚼蜡，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

然而，没过多久，对面牢房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只见那农夫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食物，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迅速泛起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极其痛苦的窒息声！

「呃…啊…毒…有毒…」他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目光绝望地看向林天，然後猛地一头栽倒在地，四肢剧烈地痉挛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前後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

林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浑身血液彷佛瞬间冻僵！

毒？！又是毒？！

他猛地看向自己手中还剩下的那小半块炊饼，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食物是沈清言带来的！怎麽会有毒？！

难道…难道沈先生他…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电光石火间，林天猛然醒悟！这是一个局！一个极其恶毒的、一石二鸟的局！

那个农夫根本不是什麽冤枉入狱的可怜人！他是死士！是被人安排进来，用他自己的死来坐实林天「身藏剧毒」并且「心肠歹毒、连狱友都毒杀」的罪名！

对方眼看直接定罪遇到阻力，竟然使出如此惨无人道、釜底抽薪的毒计！

「来人！快来人啊！」林天猛地扑到牢门前，疯狂地摇晃着栅栏，嘶声大喊，「出事了！有人中毒了！快叫郎中！」

他的喊声凄厉而急切，在寂静的牢狱中格外刺耳。

很快，狱卒被惊动，骂骂咧咧地跑过来：「鬼叫什麽？！找死啊…」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也看到了对面牢房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农夫，以及那张恐怖的青紫色脸庞！

「妈呀！」狱卒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对面牢门，探了探农夫的鼻息，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手，声音都变了调：「死…死了！」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极度惊恐和怀疑的眼神死死盯住林天：「是你！是你下的毒！你竟然在牢里还藏有毒药？！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不是我！」林天又急又怒，「他是吃了你们分的馊食才倒下的！与我无关！」

「放屁！」另一个闻讯赶来的狱卒指着地上林天扔过去的炊饼残渣和那点肉脯，「分明是吃了你给的东西才死的！我们都看见了！你刚才还扔东西给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那是他自己…」林天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停住了。他怎麽解释？说那农夫是死士？谁会信？对方既然设下这个局，就绝不会留下明显破绽！那农夫吃的食物残渣里，一定能验出与之前「证据」相同的毒药！

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天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寒和绝望。对手的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毫无底线，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快！快去禀报严捕头和陈大人！」狱卒惊慌失措地大喊着，锁死了林天的牢门，如临大敌般看守着他，彷佛他是什麽极度危险的瘟疫。

没过多久，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严捕头和那位陈姓官员脸色铁青地赶了过来，身後还跟着仵作。

现场被迅速封锁。仵作进去验屍，很快出来回禀：「大人，死者确系中毒身亡，症状与赵府中毒案极为相似。在其喉咙及胃中发现尚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经初步辨认，与林天牢房中发现的某种特殊炊饼及肉脯残渣一致。」他还特意展示了一小块从农夫喉咙里取出的、与众不同的食物残块。

所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聚焦在林天身上。

「林天！」陈官员勃然大怒，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还有何话可说？！在府衙大牢之内，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再次投毒杀人，戕害狱友，简直无法无天，丧心病狂！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看他招是不招！」

「大人明监！这是陷害！是有人用死士构陷于我！」林天急得双眼赤红，拚命挣扎嘶吼，「那食物是我的朋友探监时所送，若是有毒，我为何自己吃了无事？分明是那农夫自己服毒，或者趁我不备将毒药混入食物中！」

「强词夺理！」陈官员根本听不进去，「或许你早已服下解药！或许你给他的食物中特意下了毒！事实胜於雄辩！现在又添一条人命铁证！你若再不招认，休怪本官无情！用刑！」

如狼似虎的衙役持着刑具上前，就要将林天拖出去动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愤怒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骤然在牢狱入口处炸响：

「住手！我看谁敢动刑！」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疾步而来，竟是一位身着劲装、腰佩短剑的年轻女子！她容貌明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和凌厉，此刻面罩寒霜，目光如电，冷冷扫过在场众人，最後落在被衙役押着的林天身上。

来人正是苏婉儿！

她身後还跟着脸色焦急的青禾，以及几个醉仙楼的夥计。

「苏…苏小姐？」陈官员显然认得这位醉仙楼的东家，语气有些惊疑不定，「您…您怎麽到这种地方来了？此乃衙门公堂重地，正在审案，您此举恐怕於礼不合…」

「审案？」苏婉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陈大人就是这般审案的？不问青红皂白，不理疑点重重，只凭片面之词和看似巧合的所谓『铁证』，就要对人动用大刑，屈打成招吗？！」

她声音清脆，语速极快，却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顿时将在场众人都镇住了。

陈官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自镇定道：「苏小姐此言差矣！此案人证物证俱在，林天於狱中毒杀狱友，乃我等亲眼所见，岂是片面之词？！」

「亲眼所见？」苏婉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具农夫的屍体和地上的食物残渣，「你们亲眼看见林天将毒药放入食物中了？还是亲眼看见他逼迫对方吃下了？」

「这…」陈官员语塞，「但食物是他提供的！死者也是吃了他的食物後立刻毒发身亡！这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苏婉儿上前一步，逼视着陈官员，气场惊人，「那我倒要请教陈大人几个问题！第一，林天与此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在戒备森严的府衙大牢内，用如此蠢笨的方法毒杀一个陌生人？对他有何好处？难道是嫌自己罪名不够多吗？！」

「第二，」她不给陈官员反驳的机会，语速更快，「你说食物是他提供的。那我请问，这食物从何而来？是否经过检查？若是他探监朋友所送，那送食之人是否也有嫌疑？为何不查？若是在牢内所得，那毒药又是如何带入这戒备森严的大牢的？狱卒可有失职之责？！」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婉儿声音陡然提高，指向那农夫的屍体，「此人中毒症状与赵府老夫人相似？据我所知，赵老夫人如今仍在昏迷，并未身亡！为何同样的毒，在赵老夫人身上是昏迷，在此人身上就立刻毙命？这剂量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这难道不奇怪吗？陈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这或许是有人故意用一条人命，来演一场戏，坐实林天的罪名？！」

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逻辑清晰，句句戳中要害，问得陈官员哑口无言，额头冷汗直冒，周围的衙役狱卒也都面面相觑，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就连林天，也震惊地看着苏婉儿。他知道这位苏小姐不简单，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胆识和口才，在这公堂之上，敢於直接质问官员，为他辩驳！

「苏小姐…您…您这都是猜测…」陈官员勉强挤出一句话。

「是猜测吗？」苏婉儿毫不退让，「那敢问陈大人，您所谓的『铁证』，不也是基於猜测和推断吗？为何我的猜测就是无端臆测，您的推断就是铁证如山？这岂非双重标准？」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加冰冷：「陈大人，我醉仙楼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深知律法公正乃国之根基。此案疑点如此之多，您不去详查那指证嬷嬷的背景关系，不去核查毒药的真正来源，不去探究这狱中死者蹊跷的身份和动机，却急於对一个嫌疑犯动用大刑，试图草草结案。您如此行事，就不怕将来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您无法向上峰、向朝廷、向这天下百姓交代吗？！您头上的乌纱帽，就真的戴得那麽稳吗？！」

最後一句话，已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威胁！

陈官员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被击中了要害。他之前急於定罪，一方面是受了压力，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林天一个小小摊贩，无足轻重，尽快了结便是。却没想到竟引出醉仙楼东家如此强硬的干涉，而且句句在理，直指他办案过程中的漏洞和武断之处！

这案子，顿时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严捕头在一旁看着，目光闪动，却没有开口。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苏婉儿不再看陈官员，而是走到林天面前，看着他狼狈却依旧挺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低声道：「你还好吗？」

林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摇摇头：「多谢苏小姐仗义执言，我还好。」

苏婉儿点点头，转身高声道：「陈大人，此人我醉仙楼保了！在他洗清嫌疑之前，若他在狱中有任何闪失，或是再出现什麽『意外』，我苏婉儿，乃至整个醉仙楼，绝不会善罢甘休！青禾，我们走！」

说完，她竟不再多言，带着青禾等人，转身昂首离去，留下一个英气逼人的背影。

整个过程乾脆利落，气势十足，彻底镇住了场面。

陈官员呆立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才颓然地挥挥手：「暂…暂且将人犯收押！严加看管！没有本官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审，更不得用刑！等…等本官详查之後再议！」

衙役们松开了林天，将他重新押回牢房，但态度明显收敛了许多。

回到阴冷的牢房，看着对面那具逐渐冰冷的屍体被抬走，林天的心依旧怦怦直跳。

苏婉儿的突然出现和强势介入，暂时化解了他的皮肉之苦，也将案件的审理拖入了僵局。但危机远未解除。那个死士用自己的命布下的死局，依然像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

对方已经不惜用人命来填了，接下来，还会使出怎样更疯狂的手段？

林天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也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外面有石猛、沈清言在奔走，有杨管事在暗中施压，现在，又多了一个态度强硬的苏婉儿。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坚持下去。

他看向窗外那片被铁栏分割的天空，曙光微露。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场生死较量，还远未结束。而苏婉儿的这次出手，也将她自己和醉仙楼，更深地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