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吻过红裸时 第79章 立夏绽红

立夏的日头刚漫过梅苑的竹篱笆，顾念苏正用曾外公传下的铜剪修整红裸藤的侧枝。剪刃落下，断口渗出金红汁液，顺着藤条蜿蜒而下，在竹架上勾出细细的痕——痕里隐隐浮着个“绽”字。陶盆里的红裸藤已爬满整架，架顶的花苞鼓胀如小灯笼，最外层的苞叶透着透亮的红，那是立夏阳气催出的裂，像要将积蓄的艳色都倾泻而出。

“菜园的篱笆上开红裸花啦！”小石头举着缠红绳的竹枝冲进来，枝梢缠着朵半开的红花，花瓣边缘沾着晨露，是帮李奶奶绑菜架时折下的。他把竹枝往陶盆旁一插，花瓣上的露水珠滚落，在青砖地砸出细小的红印，恰似被日头晒化的胭脂，晕开柔美的红。

穿月白布衫的奶奶捧着个青瓷钵进门，钵里盛着捣碎的凤仙花瓣，花瓣汁混着红裸石粉，泛着稠稠的艳色。“这是你曾外婆立夏染花用的，”她用竹片蘸了点汁，往最鼓的花苞上轻抹，“沾了这色，花开得才够艳，籽结得才够红。”话音刚落，那花苞“啪”地裂开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红瓣，瓣尖的粉被风一吹，竟飘成细小的红雾，如梦似幻。

女孩提着藤篮蹲在竹架下，篮里的红裸石碾子压着晒干的玫瑰碎，碾出的粉混着石香，在篮底积成浅红。“太奶奶说，立夏绽红要添些香，花气能招蜂引蝶，帮着传粉结籽。”她把花粉往半开的花苞上撒，粉粒沾在花瓣上，立刻被晨露粘住，花瓣竟像是被催着似的，又展开半寸，露出中间金红的蕊，更显娇媚。

小陈的孙子背着布包跑进来，包里的油纸裹着晒干的槐花蕊，花蕊里掺着红裸石细粉。“太爷爷在老槐树下收的，说立夏的花要沾槐香，开得才久，籽才饱满。”他把槐蕊往竹架间撒，红粉混着槐香在风里飘，落在花苞上，那些半开的花“簌簌”作响，竟在日头里齐齐舒展了些，像被香风叫醒的睡美人，慵懒又动人。

顾念苏翻开《醒红记》，立夏那页夹着片压平的红裸花瓣，花瓣边缘的红已褪成浅粉，却在日头下泛着微光。页上写：“立夏绽红，如烛吐焰，日为芯，风为息，石气燃其瓣，方得花繁籽实。”她指尖刚触到花瓣，架上的花突然成片地动起来，最顶上的那朵竟完全绽开，花瓣层层叠叠，像团跳动的红火，热烈又夺目。

“红裸花在数瓣呢！”小石头趴在竹架边数花瓣，每朵花都是七片瓣，瓣底藏着细小的红绒，“太爷爷说，七瓣花结的籽最沉，能当来年的种。”他数到第九朵时，花瓣突然往下落，落在青瓷钵里，竟把里面的凤仙汁染得更艳，泛起金红的光，仿佛有了生命。

月白布衫的奶奶用红裸石片刮竹架上的青苔，石片划过的地方，留下道暖红的痕，藤上的新花立刻往痕边凑。“花认石气，就像认着老辈的手温，”她指着满园的红，“你曾外公当年总说，立夏的红裸花，是地气往上冒的劲儿，憋了一春，就等这时节全撒出来。”穿绿头绳的小姑娘提着陶罐过来，罐里是晾好的薄荷水，往花叶上轻浇，水珠滚过花瓣，竟带出细碎的红粉，像撒了把小红星，俏皮可爱。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竹架上的红裸花已全开了，层层叠叠的红瓣在风里晃，像无数小铃铛在响。老人们坐在树荫下，用红裸花瓣编着小香囊，花瓣混着晒干的艾草，香得人心里发暖。“把这香囊挂在藤架上，花神就知道咱们盼着籽实呢。”张爷爷把编好的香囊往架上一挂，红裸花像是应着似的，花瓣张得更开，露出中间渐渐鼓起来的子房，孕育着希望。

顾念苏在账本上写下：“立夏，红裸绽红，花繁。”笔尖落处，最底下的一朵花突然落了瓣，露出里面小小的绿籽荚，荚上沾着的红粉被日头晒得发亮。她摘下片刚落的花瓣夹进账本，花瓣的红在纸页上慢慢洇开，像印下了整个立夏的暖，也印下了此刻的美好。

傍晚的风带着热意漫进梅苑，红裸花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红，花瓣相碰的声音像细语。顾念苏坐在竹架下看，见夕阳透过花瓣，把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晃动的红蝴蝶。恍惚间，曾外公的声音混在风里：“花开得再艳，也是为了籽实；眼下再热闹，也是为了秋后沉实的收。这红裸花啊，最懂藏在艳里的稳。”她往藤根浇了点水，土里的红根在湿泥里轻轻动，像在悄悄托着那些慢慢长大的籽荚，守护着未来的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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