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无边无际的赤红,构成了这片大地唯一的底色。
那并非火焰的炽热,也非夕阳的壮丽,而是一种仿佛被无数岁月前的神魔之血反复浸染、最终凝固而成的暗沉色调,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与深入骨髓的肃杀。
站在这片土地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尘土,而是凝练到近乎实质的惨烈战意与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之感。
这片赤红大地的中心,那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甚至显得有些粗糙的断剑,如同一个永恒的标点,钉死了这片空间的死寂。
它只有半截剑身裸露在外,断口处参差不齐,并非利刃切割,倒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生生崩断。
剑身黯淡无光,仿佛连光线照上去都会被其吸收,只留下更深邃的黑暗。
它静静地插在那里,没有任何华丽的异象,没有冲霄的剑光,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片领域的绝对核心,散发着让周围所有强大剑意都退避三舍的威严,那是纯粹的“寂灭”与“归无”的意志,是万物终结的法则显化。
王凡站在百丈之外,这个距离,已是极限。
他的金光咒自主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金色光膜,抵御着那无孔不入、试图侵蚀分解他生机与灵智的寂灭剑意。
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寒意,仿佛赤足行走于万年冰原。
丹田气海之内,一直以来作为他最大依仗的“裂渊”剑意烙印,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着。
那并非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遇到了势均力敌、甚至堪称宿敌的对手时,所迸发出的极度兴奋与昂然战意!
沉寂的千机戒也传来灼热感,与那漆黑断剑隐隐呼应。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飞速消逝。王悼瑾焦急的传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提醒着玄纸伞剩余的庇护时间已不足半柱香!
是退,还是进?
退,则前功尽弃,与此等机缘失之交臂,心中种下难以磨灭的遗憾;进,则九死一生,面对的是连“裂渊”都严阵以待的未知凶险。
电光石火间,王凡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强行收取?
他毫不怀疑,若自己贸然踏入那百丈禁区,恐怕瞬间就会被那实质化的寂灭剑意分解成最基础的粒子,连金光咒也未必能护他周全。
沟通?
以此剑展现出的纯粹毁灭意志,又岂是言语或神识能够打动?那是对牛弹琴,是对死亡诉说生机。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一段源自“裂渊”传承碎片中的模糊记忆涌上心头,那是远古巨人“山岳之子”,面对滔天洪灾、崩裂大地,以脊梁撑起苍穹,以断剑指向命运的悲壮身影。
不屈,并非只有勇往直前的冲杀,更是在绝境中坚守本心,是哪怕粉身碎骨亦不折腰的韧性!
福至心灵!
王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不再试图以金光咒硬抗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反而主动缓缓收敛了体表的金芒,甚至连对丹田内躁动不已的“裂渊”剑意的压制也一并放松。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意志,毫无保留地沉入丹田深处,主动去引动、去拥抱“裂渊”剑意最核心的本质,那股源自亘古、于万劫不复中依旧不屈不挠、誓要守护身后一切的坚韧意志!
“轰!”
一股并非浩荡磅礴,却无比纯粹、无比凝练、仿佛由无数不屈灵魂锻打而成的意志之力,如同黑暗中骤然燃起的永恒之火,自王凡体内沛然升腾!
这意志,不屈!不挠!不灭!它与那吞噬一切、令万物终结的“寂灭”剑意,形成了光与暗、生与死般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屹立于极致的对立!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意志挑衅,那柄一直沉寂如死的漆黑断剑,猛地发出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
“嗡——!”
不再是细微的轻颤,而是整个剑身的剧烈震动!
原本内敛的寂灭剑意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轰然爆发!
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以断剑为中心,向着王凡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瞬间就将他所在的那片空间彻底吞没!
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湮灭,连空间都仿佛在哀鸣中扭曲。
在外围紧紧盯着这一切的王悼瑾,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在他的感知中,王凡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几乎要彻底消失在这片寂灭的黑暗里!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
然而,就在那纯粹的、足以湮灭一切的黑暗中心,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银芒,顽强地亮了起来!
初时如豆,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固执地存在着,如同无尽永夜中唯一不肯沉沦的星辰!那是“裂渊”的不屈意志!
在寂灭的绝对压迫下,它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被激发出了潜藏的所有力量,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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