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高速上疾驰,轮胎碾过路面的声响被车厢里的沉默放大。林枫握着方向盘的手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副驾驶座上的魏晓冉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情绪逼了回去——那是糅杂着担忧、愧疚与急切的神色,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压在车厢里。车后座堆着的营养品和儿童玩具袋口微敞,是他昨天在商场里慌慌张张挑的,总觉得少带了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补上哪一样。
“快到了。”魏晓冉轻声提醒,目光落在前方路牌上“淮市出口”四个红字。林枫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脚下的油门又轻踩了几分。他不敢想,5年了,再次踏回这座城市,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是李德海浑浊眼睛里的恨意,还是王秀华止不住的眼泪?更不敢想的是女儿林琳,那个离开时还会扑进他怀里要抱抱的小姑娘,现在会不会连他的声音都记不清了。
车子刚停在老旧小区楼下,林枫就看见单元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李德海的背比记忆里更驼了,头发几乎全白,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看见他的瞬间,原本浑浊的眼睛骤然绷紧,像淬了冰。王秀华站在老伴身后,红着眼眶,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目光掠过他,又飞快地移开,落在魏晓冉身上时,突然顿住了。
“爸,妈。”林枫推开车门,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拎着大包小包想上前,李德海却往后退了一步,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发出沉闷的声响:“别叫我爸,我担不起。”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林枫心里,他的动作僵在原地,指尖的塑料袋勒得掌心发疼。魏晓冉连忙上前,把手里的水果篮递过去,轻声说:“叔叔阿姨,我是林枫的朋友魏晓冉,跟林枫一起来看你们的。其实这些年,他不是故意不找你们,是真的身不由己。”她顿了顿,看着两位老人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他和若雪姐离婚后,也是很痛苦的,他总埋怨自己没有能力让若雪姐过上好的生活,当时他为了讨生活,到了缅甸找赚钱的机会,差点没了命,后来逃回国内又被坑了入狱,半年前才放出来和我一起创业,虽然风光了,可又忙的脚不离地,其实他心里有你们的,他在我面前经常提起你们对他的好,说你们待他如亲身父母,让他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王秀华听得眼眶更红了,她看了眼林枫,又看了看李德海,轻轻叹了口气。李德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只是依旧没说话,转身往楼道走:“先上楼吧,别在这儿站着。”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枫的心上。到了三楼门口,王秀华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开了。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后,梳着整齐的马尾,眉眼间依稀有李若雪的影子,正是林琳。她看见林枫,眼睛亮了一下,又飞快地暗下去,小手紧紧抓着门框,抿着嘴不说话,眼神里藏着期盼,又裹着一层怯生生的陌生。
“琳琳……”林枫的声音发颤,他想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又怕吓着她。林琳却没躲,只是飞快地扫了眼外公外婆,咬着唇走到林枫身边。
客厅里的家具还是老样子,只是沙发套洗得有些发白,茶几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李若雪抱着襁褓中的林琳笑的照片。林枫的目光落在相框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德海坐下后,还是没压下心里的疑问,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冷硬——他从没跟林枫提过若雪的病情,这男人怎么会突然找上门。
这话刚落,林琳突然攥住了林枫的衣角,仰着头看向李德海,声音虽轻却很坚定:“外公,是我让爸爸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秀华连忙拉了拉女儿的手:“琳琳,别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林琳挣开外婆的手,眼眶微微发红,“你们每天晚上都在房间里哭,说妈妈的病越来越重,说怕以后没人陪我。我偷听到外公找爷爷打听爸爸的新号码,我偷偷的记下了,并用爷爷的手机给爸爸打的电话,告诉他妈妈病了,我跟爸爸说,求他回来救救妈妈,求他别让妈妈再难过了……”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李德海的拐杖顿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王秀华别过脸,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她从没告诉过孩子,那些深夜的叹息被她听了去,更没料到,这孩子会偷偷去找那个“消失”了快4年的父亲。
林枫蹲下身,紧紧抱住林琳,掌心能感受到女儿单薄的肩膀在轻轻发抖。他喉咙发紧,只能一遍遍地说:“是爸爸不好,爸爸来晚了,以后爸爸保护你们。”
林琳靠在他怀里,小声说:“爸爸,我不想妈妈死,我也不想外公外婆总是哭……”
李德海看着眼前的一幕,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坐吧,既然来了,就……就去看看若雪吧,她这几天总说,想看看琳琳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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