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清晨总是被西市的喧嚣唤醒。天刚蒙蒙亮,朱雀大街上就响起了车轮碾过青石板的碌碌声,西域的驼队载着香料和宝石,江南的商船卸下来的丝绸与瓷器,连同关中平原新收的粟米、蜀地运来的茶叶,在开市的鼓声里汇成涌动的人潮。李瑁站在皇城角楼,望着那片蒸腾着热气的市集,袖口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这是他推行商业新政的第三个年头,眼前的繁华,比任何奏章都更能说明成效。
“殿下,这是西市上个月的商税册子。”魏叔玉捧着账册赶来,指尖在数字上点出轻快的节奏,“光是丝绸一项,就比去年多卖了三成,波斯的商队一下子订了五百匹蜀锦,说要运去拜占庭换黄金。还有瓷器,赵二柱新烧的冰裂纹瓷碗,被大食使者看到了,当场就拍了一千两银子,说要给苏丹当贡品。”
李瑁接过账册,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交易:“胡商阿里,购茶叶三百斤,税银五两”“江南商号,售瓷器二十箱,税银二十两”……最显眼的是“互市”一栏,河源、安西、辽东的互市点加起来,竟占了全国商税的四分之一。他想起三年前,守旧派还在朝堂上叫嚷“与胡商通商是资敌”,如今那些人要么已被贬斥,要么看着西市日进斗金的账本,再不敢多言。
“让司农寺把商税的三成拨去修漕运。”李瑁在账册上批注,“洛水的船闸该换了,江南的粮食走水路能快十日,商人的货也能少些损耗。”
魏叔玉刚应下,苏明远就背着个布包气喘吁吁地跑来,包上还沾着泥土。“殿下!您看这个!”他掏出个沉甸甸的谷穗,金黄的颗粒饱满得快要炸开,“这是陇右试种的新稻种,一亩地能多收两石!俺让农技官教吐蕃人也种了,他们的青稞田改种这个,产量翻了一倍还多!”
布包里还裹着几张图纸,上面画着改良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新犁比旧犁省三成力气,妇女也能拉动;水车加了个木齿轮,一昼夜能浇二十亩地。”苏明远指着图纸上的木齿,眼里闪着光,“关中的老农说,有了这两样,今年的冬小麦怕是要堆成山了!”
李瑁摩挲着那穗新稻,指尖沾了点谷壳的粉末。他想起去年秋天,关中闹过一场旱灾,是这些新农具让大半农田保住了收成。如今官道旁的驿站都设了“农具借换点”,农民能免费租用新犁和水车,田里的荒草少了,炊烟却比往日稠密了——户部报上来的农户数量,比推行新政前多了十五万户,这便是最实在的富足。
“让各州府都照着图纸造,材料不够就从军械库调些废铁。”李瑁把谷穗递给魏叔玉,“记着给苏工匠记个头功,赏他百亩良田,让他安心琢磨新物件。”
日头升高时,李瑁带着秦武微服去了西市。市集里的摊位比往日多了一倍,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卖糖人的老汉正用麦芽糖捏出骆驼的模样,围在摊前的不仅有大唐孩童,还有几个卷发碧眼的胡商孩子,举着铜板叽叽喳喳地争着要“带铃铛的骆驼”。
“这糖人比三年前贵了一文,可买的人反倒多了。”秦武摸着下巴笑,他身上的便服洗得发白,倒像个寻常的行商,“昨天去军营附近的酒肆,掌柜的说,士兵们的饷银多了,隔三差五就来打酒,连带着他的肉铺都赚了不少。”
前面的绸缎铺前挤满了人,掌柜正展开一匹水红色的蜀锦,上面用金线绣着缠枝莲,引得胡商们啧啧称奇。“这是新出的‘云纹锦’,用了赵二柱改的织布机,一天能织五匹,比旧机子快两倍!”掌柜嗓门洪亮,“波斯的使者说了,这锦在他们那儿,一尺能换一两黄金!”
李瑁注意到铺子里还摆着几匹粗布,颜色虽素净,却比寻常麻布厚实。“那是给边军做冬衣的布,用了新的浆染法,防水还耐磨。”掌柜见他看得仔细,笑着解释,“殿下推行的‘商农互济’策是真好,俺用卖锦的钱收了农户的棉花,织成粗布卖给军队,两头都赚钱!”
转到香料摊,一股混合着**、没药和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摊主是个大食商人,见了李瑁,竟用流利的汉语招呼:“贵人看看?这是刚从红海运来的龙涎香,比去年的成色好!”他指着旁边的瓷罐,“这是大唐的茶叶,在俺们那儿,一两茶能换三两胡椒,您要不要换些?”
李瑁拿起一小包茶叶,那是蜀地的蒙顶茶,用防潮的油纸包着,上面还印着个小小的“唐”字。“你们的商队,多久能到红海?”
“顺风的话,三个月!”商人比划着,“船上装着瓷器和丝绸,回来时带香料和象牙,一趟能赚十倍的利!就是海路不太平,常有海盗……”
话没说完,旁边一个新罗商人插嘴:“要是大唐能派船队护着商路就好了!俺们国王说,愿意出粮食资助船队,只要能让新罗的瓷器也跟着去大食!”
李瑁心中一动。他想起情报司送来的海图,从广州到波斯湾的航线早已被商人们踩熟,只是海盗和风浪总让商队损失惨重。若是能组建一支官商合办的船队,既护着商路,又能把大唐的商品卖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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