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西市的青石板路已被露水浸得发亮。卖胡饼的王二踮脚卸下最后一块门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口新立的“商政告示牌”前已围了二十多号人。他揉着冻得发僵的手挤进去,只见朱红告示上的墨迹还带着些微湿润,为首一行大字写着:“自本月起,商户月销售额不足百贯者,商业税减半;设‘惠民钱庄’,贷银月息一分五,年利封顶两成。”
“王二哥,你上月卖了八十七贯吧?”旁边挑着菜担的张老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按这规矩,税钱能省一贯多呢!”王二的眼睛瞬间亮了,粗糙的手指在“百贯”二字上反复摩挲,胡饼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喜气:“可不是嘛!省下的钱够给小孙子买支新毛笔了。”
人群里忽然起了骚动,绸缎商张二郎挤得头巾都歪了,手里紧紧攥着本厚厚的账册。“诸位快看这个!”他把账册举过头顶,泛黄的纸页上记着上月的进货账,“波斯锦进价一贯二,按从前的利钱,得卖三贯才够本。现在税减了,我卖两贯五就行,还能多赚两成!”
“那你倒是便宜点卖啊!”有人打趣道,引来一阵哄笑。张二郎却正了神色:“不光便宜,我还打算再进十匹蜀锦。告示上说‘商户凭营业执照可贷银五十贯’,我正琢磨着跟钱庄贷点,把铺子再扩一间。”
这时,两个穿着青色襕衫的小吏扛着木板过来,往告示牌旁一竖——那是块新做的“商户联保名录”,上面贴着五家商户的花押,为首的就是王二和张二郎。“按新政,五家连保能贷两百贯!”小吏用白石灰在木板上写字,“谁想加入,到京兆府商政科登记去。”
人群更热闹了。卖醋的李婆拉着隔壁卖酱菜的赵嫂嘀咕:“要不咱也凑个伙?我想添口新缸,你不是要换个石磨吗?”赵嫂的脸笑成了朵菊花:“中!等会儿就去登记,听说联保还能免半成税呢!”
西市的晨雾渐渐散去,“惠民钱庄”的牌子在朝阳下闪着光。钱庄门口已排起长队,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账房,正拿着算盘给商户们算利息。“刘老板,您贷三十贯,月息一分五,三个月连本带利还三十一贯三,没错吧?”老账房噼啪拨着算珠,“按新规,提前还款还能少算五天利息。”
刘老板是做皮毛生意的,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货单:“成!我这就去备货,下个月就能还上。”他转头对后面的人说,“这利息比世家放的高利贷低多了,从前借三十贯,半年得还四十贯,如今能省五贯呢!”
队伍里的波斯商人阿里捧着本波斯文译本的《商政法》,正跟旁边的茶商讨论:“上面说‘外商同等待遇’,是说我也能贷银?”茶商拍着他的肩膀笑:“那还有假!昨天我见大食的香料商刚贷了八十贯,说是要进批新香料。”阿里顿时眉开眼笑,从怀里掏出张香料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胡椒、**的斤两,盘算着贷银后能多进多少货。
忽然街面一阵骚动,只见京兆尹崔器带着几个巡捕过来,后面跟着个哭丧着脸的汉子。“诸位乡亲父老!”崔器站在告示牌下,声音洪亮,“这是卖假胡椒的李三,用沙土冒充胡椒卖,被我们巡查队抓着了!”
众人一看,那汉子正是东市的李三,怀里的麻袋被扯开,露出里面半袋沙土半袋碎胡椒。“按新政,假冒伪劣商品一律没收,还要在这儿示众三日!”崔器让人把李三绑在告示牌旁,又指着麻袋对众人说,“以后大伙买东西,发现假货就去商政科举报,查实了有赏!”
“该!”王二啐了一口,“上次我买他的胡椒,炖肉一点味都没有,原来掺了沙土!”张二郎也道:“就是要严惩,不然正经商户都得被这些人搅黄了!”
李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垂得快贴到胸口。崔器又道:“咱们还设了‘诚信商户’评选,每月评一次,挂上铜牌的商户,官府优先给贷款,税还能再减一成!”他指着刚挂起的黄铜牌,上面刻着“公平交易”四个篆字,边角的天平图案锃亮。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我要评!”“我也要!”王二挤到崔器跟前,拍着胸脯说:“我卖的胡饼,从来都是足斤足两,能评上不?”崔器笑着点头:“只要商户们都认可,当然能!”
这时,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民夫扛着木料从街上走过,为首的汉子见这边热闹,也凑过来问:“官爷,修渠的民夫能贷银不?我想跟俺媳妇开个小面馆。”崔器眼睛一亮:“怎么不能!新政说‘凡大唐子民,皆可凭营生贷银’,你去登记一下营生计划,符合规矩就能贷。”
汉子乐得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太好了!俺们修渠一天能挣八十文,省着点花,三个月就能还上!”旁边的民夫们也七嘴八舌地问起来,有的想贷银买头牛,有的想盘个小摊位,崔器一一耐心解答,额头上渗着汗,脸上却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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