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法国。
国名透着一股不祥。并非妖魔盘踞,也无冲霄妖气,但整个国度上空,却笼罩着一层比妖氛更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怨念。
非是黑云压城,而是阳光至此都显得苍白无力,风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夜晚更是寒气刺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
国王因一己私怨,许下宏愿,要杀尽一万僧侣。
如今,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冤魂的怨气,已将这王城化作了无形的地狱。
它们并未散去,亦未堕入轮回,而是被那滔天的怨念与国王偏执的愿力束缚于此,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庞大的怨力结界。
这结界不阻生灵,却扭曲心智,放大恐惧,更在不断侵蚀国运,使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生机黯淡。
王宫,御书房。
国王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虽身着龙袍,却无半分帝王威严,只有偏执的疯狂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面前龙案上,并非奏章,而是一卷记录着已杀僧侣名号的血册。
他状态极差,心神已被怨念侵蚀大半,浑噩中只记得要完成那“万僧”之数,却不知自己与国度,都已站在了毁灭的边缘。
夜色深沉,王宫更是怨气凝聚的核心,温度比宫外更低几分,廊柱宫墙间,仿佛有透明的影子穿梭,带来浸入骨髓的阴寒。
一道身影,无视宫禁,无视那令人不适的怨力结界,如同融入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内。
他周身没有任何光芒,却自然而然地将那浓郁的怨气排斥在外,形成一片诡异的“净土”。
国王似有所觉,浑浊的眼睛抬起,看向那不速之客。
“你……是僧人?”
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手下意识摸向了龙案下的匕首。
“非僧。”
悟空声音平淡,目光却如冷电,扫过国王,更扫过这弥漫宫殿、几乎凝成实质的怨念。
“俺是来,给你这糊涂国王,擦屁股的。”
国王一愣,尚未反应过来,悟空已不再看他。他缓步走向窗边,望向窗外那被怨气扭曲的、不真实的夜空。
似乎是感受到了生人气息的刺激,尤其是悟空身上那与怨力格格不入的混沌气息,宫殿内积攒的怨气瞬间沸腾!
呜呜呜——!
凄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哭嚎声凭空响起,充斥整个御书房!温度骤降,墙壁、地面凝结出惨白的冰霜!
无数半透明、面容扭曲、身披破碎僧袍的冤魂虚影,自四面八方浮现,密密麻麻,将悟空团团围住!
它们眼中没有理智,只有无尽的痛苦、怨恨与对一切生者的憎恶!
它们伸出苍白的手臂,张开口器,发出无声的嘶吼,汇聚成一股冲击神魂的怨念风暴,朝着悟空席卷而去!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灵魂本源的怨力冲刷!寻常仙神在此,只怕瞬间便会神魂动摇,道心受损,甚至被怨念同化!
国王吓得瘫软在龙椅上,瑟瑟发抖。
悟空立于万魂包围之中,眉头微皱。
这怨力纯粹而庞大,源自无辜惨死,强行打散,有伤天和,亦非他愿。
他需要一种更“温和”,却更彻底的方式。
他并未动用武力驱散冤魂,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抬手,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卷轴展开。
指尖,灰蒙蒙的混沌之气流淌而出,不再具有破灭属性,反而变得如同最包容的水流,又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
他以混沌之气为墨,以神念为笔,开始在那无形卷轴上“书写”。
书写的并非任何已知的佛道经文,而是他以自身对轮回、对生死、对混沌归一的理解,重新构筑的“道理”!
一个个由混沌之气凝聚成的、扭曲而古朴的灰色符文凭空出现,它们不念慈悲,不讲超度,只阐述一个最本质的规则——万念归无,灵光返本。
这些灰色符文飞出,并非攻击冤魂,而是如同温柔的雨丝,融入那一道道扭曲的虚影之中。
奇迹发生了。
符文融入,冤魂那充满痛苦与怨恨的嘶嚎,渐渐平息。
它们扭曲的面容逐渐舒展,眼中的疯狂与憎恶被茫然,继而是一丝清明所取代。
那缠绕它们魂体的漆黑怨力,在灰色符文的流转下,如同被净化的污垢,丝丝缕缕地剥离、消散,露出内部那一点纯净的、本应早已前往轮回的灵光。
混沌往生!
这不是度化,而是以一种超越佛道的手段,强行拨乱反正,将这些被怨念禁锢、扭曲的魂魄,还原到它们最初、最本源的状态,送它们踏上本该前往的轮回之路!
成千上万的冤魂,在那混沌符文的洗礼下,逐一变得透明、纯净,最后化作点点温暖的灵光,如同逆飞的流星,穿透宫殿的阻碍,升上夜空,消失在轮回的轨迹之中。
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怨气与阴寒,随着灵光的离去而迅速消退。
温度回升,冰霜融化,那无尽的哭嚎也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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