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脚下,非止八宝功德池一处净土。
一片白玉铺就的广场延伸开去,尽头是一座巍峨的讲经堂。
此地虽非大雄宝殿,却是灵山对外开放,与有缘众生**论道之所。
今日,恰逢一位智慧罗汉开坛,宣讲《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堂内檀香袅袅,梵唱低回。
数百信众、僧侣、乃至一些初开灵智的精怪,皆盘坐于蒲团之上,神色虔诚。
智慧罗汉端坐九品莲台,宝相庄严,口吐莲花,字字珠玑,阐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之妙理。
猕猴王(孙悟空法外化身)化作一介游方行脚僧模样,身着破旧僧袍,混迹于众僧之中,眼神看似专注,实则内里清明,以混沌破妄之瞳,静静观察着这佛国气象,解析着那无处不在的渡化之力与秩序法则。
智慧罗汉讲至精妙处,忽地停下,目光扫视下方,带着点化之意:“诸位可有疑问?但求解惑,莫存疑虑。”
一时间,堂内寂静。无人敢轻易在这罗汉面前质疑经文。
在此地,任何不合佛法正统的言论,都可能被视为“邪见”、“外道”,轻则被逐,重则引来金刚怒目,甚至被强行渡化,洗去“妄念”。
智慧罗汉虽面相慈悲,但其神通能直指本心,辨别真伪。
猕猴王知道,他不能一直沉默。
他需要引起注意,获得在灵山脚下更自由活动的“合理性”,但又不能暴露根脚。
他必须说出一些东西,既显得深具慧根,又隐含足以引起真正大能兴趣、却又暂时无法被定义为“邪说”的机锋。
就在智慧罗汉目光即将掠过他时,猕猴王缓缓抬起头,合十行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响起:
“尊者所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弟子愚钝,有一问:若‘相’已非‘相’,那能‘见’这‘非相’的,又是个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这已非简单疑问,而是直指“能所双亡”、“认知主体”的终极诘问!近乎禅宗“念佛是谁”的公案!
智慧罗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能见之心,亦是虚妄,当体即空。”
“既皆是空,何以有‘经’?何以有‘法’?何以有尊者在此宣讲‘空’?”
他步步紧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佛法如舟,渡河需用,到岸则舍。空亦是法,为破有执。”
“如此说来,‘空’亦是一‘相’,一‘法’,一‘执’?”
他引入混沌意境,声音带着一丝缥缈,“若‘空’亦需破,那破‘空’之后,是‘有’?是‘非有非空’?还是……连这‘破’本身,亦属多余?”
他话语间,一丝极淡的、包容“有无”、“空色”、“生灭”的混沌意韵悄然弥漫,并非对抗佛法,而是仿佛在演绎一种超越二元对立的、更加本源的状态。
智慧罗汉眉头微蹙,他感觉这行脚僧的话语,似乎触及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却又与他所认知的佛法微有偏离,一时难以辩驳。
堂内众僧更是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汝言似是而非。佛法终极,乃寂灭涅盘,离一切相,包括‘有’、‘无’、‘空’、‘不空’诸戏论。”
他试图将讨论拉回正统框架。
“离一切相,那‘离’本身,是何物?”
他目光清澈,仿佛真的在求索,“若‘涅盘’是一终点,那奔向终点的‘动’,与终点的‘静’,是一是二?
若‘寂灭’是永恒,那生出‘寂灭’之念的,可是永恒?”
他不再拘泥于具体概念,而是开始描述一种不断演化、无始无终、包含一切可能状态的意境。
这意境隐隐与混沌的“无常形、无常态”暗合,却又披着探寻佛法终极的外衣。
堂内一些修为较高的僧侣露出思索之色,甚至隐隐觉得这行脚僧所言,似乎比罗汉的“标准答案”更触及心性本源。
讲经堂内的梵唱都似乎微弱了几分,仿佛被这“离经叛道”却又直指核心的疑问所干扰。
见言语机锋难以压制,智慧罗汉目中慧光一闪,决定直指本心!
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他心通之力,如同水波般涌向猕猴王,要照见他提问背后的真实意图与根脚!
感受到他心通之力袭来,猕猴王心中冷笑,不闪不避,甚至主动放开一丝心防。
然而,他呈现出的“内心”,并非固定的思维或记忆,而是一片不断生灭、流转不息、无善无恶、无我无执的混沌意象!
这意象如同万花筒,又似镜花水月。
智慧罗汉的他心通之力探入,仿佛坠入无边雾霭,看到了“空”,看到了“有”,看到了“非空非有”,看到了万物生灭……却唯独找不到一个稳定的“自我”认知,一个清晰的“意图”源头!
“呃!”
智慧罗汉闷哼一声,脸色微白,竟不由自主地收回了神通!
他的他心通,习惯于探查有明确执念、有清晰思维波动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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